变迁

几乎是下了一天之后，下午放学的时候，这雨终于彻底染上了秋的重彩，演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秋雨。之前，也曾有过三两次雨后天气忽然凉爽的演变，但都好景不长，等云层退得一干二净，天空迫不及待呈现出瓦蓝的颜色，南风再起时，就又是火辣辣的热了。

面对纷至沓来的抱怨，几乎想要爱抚的人，就都会戏谑一句“秋老虎嘛”而了事。我当然不喜欢秋老虎，但悄悄喜欢了秋老虎时期的天空。仿佛一下子高远了许多，需更加伸长脖子，努力调整视网膜上所呈现的影像，待可以把洁净得绝对一尘不染的湛蓝留存。就连偶尔被拉长了的薄薄的轻云，终于受了教唆，也干净得令人怜惜。但我绝不喜欢当空猛烈照射下来的炽烈的阳光，火辣辣地竟然没有一丝一毫掩饰，想怎么肆虐都是其奈我何，与你何干的蛮不讲理姿态，像极了擅长骂街的泼妇，也确实拿她毫无办法。因为没有了阻拦，就可以肆无忌惮，因为好景不长就可以为所欲为，这恐怕是阳光最为暴戾的体现了吧。

秋，应该是眷恋的季节，尤其下雨的时候，天地之间仿佛忽然有了通灵的存在，湿漉漉一大片持续不断地延伸，再延伸。不是淅淅沥沥，也不是哗哗啦啦，而是大小不一的雨滴在齐声自语：吧嗒吧嗒。是不是宣言胜似宣言，像无语凝噎而又喋喋不休，仿佛不是眷恋而是抱怨，又像是明明执意离别却又刻意来一场于心不忍。忽然来一场利飕的风，让已经变硬甚至着了浅黄的树叶，僵直地晃动起来，将亲切的油亮亮幻化成一枚枚擎起的手掌，欢快舞蹈又像是在纵情欢唱。

早晨跑步的时候，我还曾庆幸过，但并没有意识到这秋雨会成为下上一整天的样子，只是觉得能在下雨之前跑完十公里，就赚了，于是，热汗未消便口占一绝：

去路有云铺水墨，

归途水墨化零星。

路旁树叶好陪伴，

抽空十千又一程。

等到上了班，才见似乎是温情的小雨湿了地皮，也绝没有想到越到傍晚会越大起来，直接变成连成片响成串的阵势。中午返校，还在一号楼前擎着伞拍柿子，发朋友圈道：

雨天

一群柿子

兀自灿烂

转眼

又是一个秋天

回观这明明不是抒情却胜似抒情的句子，忽然感慨岁月的无常而又翕忽起来，若不是有同事身旁说笑，怕真潸然落泪了。虽不痛但依然悲，虽没有分离但明明就是分离——昨日一去再不返，我路前途心茫然。

距离上一次拍照这些柿子，时光整过了一年。一年里，从新奇到欣喜，再由爱恋到熟悉、接纳，我的内心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容器，短时间内将各种滋味都承载了一遍，最终选择了认同。是啊，除了认同，似乎并没有其他的选项，而这似乎也正是我所期盼已久的情愫，一拍即合。

必须承认，人心都是会变的，所谓区别，也只表现在程度和长度上而已：有的人说变就变，翻手为云覆手雨，而有的人看似不变实则潜移默化，将由量变到质变演绎得惟妙惟肖。但事实，却总有不认真的亵渎，对某些意向而言，越是看重越容易遭受挫折，脆弱起来，很容易导致一蹶不振。全然忘记了好事多磨，更加漠视了事在人为的存在。所以，表面上看是季节在变迁，靠了一层秋雨一层凉的魔力，而实际上是人的心意也在变迁，一次次失望可以转化为动力不减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