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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步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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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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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游成道禅寺

成道禅寺坐落在招虎山阳面的半山腰,倚山临湖,风光秀丽,确是游山揽胜的好去处。但我并不知晓它最初的来历,见过它兴建时候的情状,金黄色的屋顶擎出山脊,泛着熠熠的光。

这影像我见过两次:第一次走西路游览招虎山,攀爬至与成道禅寺相同的高度,循着别人的指引远眺;第二次走东路进山参加森林防火, 从高处俯瞰。两次的视角不同,印象也就不同。倘若非要我将二者做一番评判,还是后者印象深刻。

我喜欢鉴赏文物遗迹,但不喜欢先前没有而纯粹后来硬“编造”和“嫁接”出来的东西,总感觉受了蒙蔽和欺骗,每每见到很有些不爽,成道禅寺应归于此类——这或许是不少人慕名而往,唯独我迟迟不肯“屈就”的主要原因。

招虎山之行同样属于说走就走的旅行,山脚停车时已过了上午十点半。还没真正进入景区,远远就见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威严地站在路中间,很卖力地做着让来车右拐进入比路面低很多的停车场的动作。此地离山距离很远,忽然冒出个挺大的停车场,让来过几次的我有些茫然。

“不能停在前面的停车场吗?”我把头探出车窗问道。

制服双臂一摊,显出真诚的无奈:“里面都满了啊!”

停好了车,从北面的台阶回到主路继续向招虎山进发——坐落在停车场北面的一撞徽式建筑曾引起我的注意,黑瓦连接着封火墙的风格,真可谓令人耳目一新,东西两厢很是宽敞,只可惜没有倒房而是改成院墙加门楼,便有些不伦不类了。

尽管很多年没来,招虎山的模样似乎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路边那一拉溜宽垛口样的石头“护栏”都还是当初的连成过一线,一直引向山脚的模样。同行的游人不少,三三两两地一路向前。天空很蓝,一点云彩的影子都没有,煦暖的天气,让不少人脸上渗出了汗珠。

近了,九龙湖渐渐呈现在眼前。它的堤坝修筑得很高,南坡上几道窄而长的台阶交错在浓密的枯黄的草皮之间,远观很有城墙砖缝的派头。倘若边走边盯着这长坡,竟然会有间歇性晕眩的感觉。记得这湖原来叫卧龙湖,不知为何改成了九龙湖——该不是水名也会有讹传吧。

站在堤坝上,豁然开朗,远山近湖陡然成为一幅层次感极强的山水画,大都结了冰的湖面就更像一块亟待打磨的蓝宝石,依然在将远山们的倒影显现出来,尽管模糊但有韵味。湖的东岸,依旧是那些宽宽的石砌垛口,依然有游人在络绎不绝。妻和我很快离开堤坝,加入了继续向前进发的队伍。

边走边看,等我们终于抵近景区门口,眼前就立即更热闹起来。景区入口前面,是一个不大但也不算小的广场,东边立有《招虎晴岚》石刻:

山深多梵宇,地僻俗尘希。

疏雨过林表,晴岚生翠微。

濛濛含野色,蔼蔼带斜晖。

冲破无边碧,横空一鹭飞。

据石刻记载,作者王敬勋,清光绪五年(1879年)海阳知县,曾承修并序光绪六年版的《海阳县续志》。诗作中的“招虎晴岚”为光绪六年“海阳十景”之一。在我看来,石刻上记载的史料,其价值远高于诗作——至少,知道了早在清朝时期,招虎山还真修有寺庙,而且招虎山自古还真是当地名胜。

想到这,我的此前对于招虎山成道禅寺的“偏见”终于化解,犹如胸口一块石头落了地般的轻松起来——看来此行还真来对了,我暗暗调侃自己。

“招虎晴岚”再往前,是“山东海阳招虎山省级地质公园”及其简介和“招虎山国际森林公园”两块石刻。石刻北面,就是招虎山景区的入口。入口正上方是“琉璃世界”的石刻,再往上是挂着“招虎圣山”匾额的第二层庑殿——只是脊上无鸱,檐角无兽的设计,就令人大惑不解了。

广场的南边的悬崖下面,沿九龙湖北岸,是一拉溜停做了停车场的空地,尽管车停得不少但并未停满——想起来时被拦在半路停了车,心里忽地不自在起来。但转念一想,,太在乎这些波折实在有违出来玩的心愿,索性不去想,和后来的人们一起加入了等待进景区的队伍。

队伍并不长但行进缓慢,原来入口处正有着了厚重制服的保安,拿着金属探测仪来来回回地在游客身上划来划去,搜索打火机。不远处的一个喇叭里,正有森林防火的要求在持续不断的播放。想起当年去泰山也曾遭遇过这样的检查,那时候我还吸烟,随身携带的打火机就是这样被没收的。

抵近入口,被保安搜完了身,被一名高个子的工作人员告知:入场券免费领取,但需要提供个人信息。当我对着小窗口说出自己的名字,忽见屋里南墙根桌子旁边坐着的一名男子转过身,冲我问道:“老师好——”

啊,看清了,他是我去年教的一名九年级学生。

那学生的模样是记起来,但他的名字却高低想不起来。此时完成信息登记,正在打印门票的中年女人抿着嘴,露出笑盈盈的模样,料想是学生的妈妈。

看来,我去年从毕业班语文岗位上退下来,确是明智之举——年纪大了,无论体力还是精力,都大不如从前。刚改教别科时心里还满是不舍,尤其听到老同事的鼓噪,说语文已是我从教生涯的品牌而绝非简简单单上几节课这么简单的鼓噪,还真有想改回去的冲动。

往前走不多远,见有工作人员一面检票一面指引游客通过闸道,才想起方才那庑殿顶下方的入口也只是售票处而已,或者叫做防火检查站比较恰切。

继续往前走不多远,是一座长长的石桥,两边都设有石头栏杆,且几乎全部封闭起来,显出很安全的样子。想必碧水荡漾之时,石桥也一定会跟远近山峦一起,争先恐后地在粼粼的水面热烈地合影,可惜如今结了冰,上自源头下到九龙湖,戛然静止,纹丝不动,连游人过往,也只留暗影一模糊。不过也有例外,靠近湖西岸的地方,已经冰层松动,且有一轮清晰的岸边倒影闪现出来。

向前一望,已经有不少游人抵近落有成道禅寺的山脚下,早先望见的成道禅寺,如今只露着七八个屋顶,仿佛凌空漂浮在半山腰上——成道禅寺有那么多房屋,还真有建筑群的规模,全不是早先认为的像丛麻禅院一样的几幢孤零零的房屋的样子。

走不多时,眼前显出一个三岔路口——其实称十字路口更合适,明晃晃的丁字路(两方上山一方来处)的下面(南面),正有连成片的房屋在建,应该就是路边指示牌上的“地质陈列馆”之所在。

“快让开,别碰着……”妻的话令我把眼光从不远处“琉璃世界”石刻上收了回来,果见一辆电动 “小火车”急急地从西面坡道上下来,动作很娴熟。

其时,也有一名手持广告牌的女子在有一搭无一搭地吆喝:“坐电动车游览了啊,有坐电动车的请抓紧时间……”

“坐吗?”我问。

妻或许没说话,也或许是说了我没听清,不过看她眼神,我分明知道她的意思:“想什么呢!”

没有商量,我们就一致向右——已经有游人在走,而且这地方一定也是“小火车”上山的路。

路越走越陡,前方的游人,纷纷显出很努力的样子,慢而且很慢。路两边枯草遍地,甚至那些低矮的不知名的树,也因为常年无人涉足而干脆学了草的丛生技能,枝枝叉叉地交错在一起,心甘情愿地做了山石突兀的背景。这里的山石还真跟崂山上的相像,不愧为有资料显示是崂山山系的延续。

透过路边竹子的缝隙,九龙湖的模样闪现出来,更像一只躺在山坡上晒着阳光的熊,安然地,一动也不动,只待春风来把它唤醒。

山势越来越高,越来越陡;有人上山,也有人在下山;回望来时路,犹如降到山底,面对前方路,路面仿佛触手可及。渐渐地,已可以与远山比肩,它们的才层次也越发分明起来,一道接着一道排列开去,仿佛有着舒展不完的伟大神力,正试图连绵,巍峨与横亘。

茂密的道旁树,终于消失了。眼前显出一个完整的九龙湖的模样,长长的,宽阔的, 犹如庞大的江河。先前走过的湖边的路,宛如一条轻盈的带子,摆放在湖边。带子上,仍有三五成群的行人,或进或出。

——近似登山山顶,终于让我有了远眺和俯瞰的实力。

靠山的一侧,除了山石缝隙和低洼处仍有茁壮的树木茂密地生长。它们牢牢地扎根,坦荡地生长,执着地,非要高出山石一大截。

终于,成道禅寺到了。

经过一块巨大的拦路石,绕过一段“U”形路,成道禅寺的红色墙壁映在眼前,墙基是山石,墙顶整齐地盖着黄色琉璃瓦,它们的形状和颜色都很协调。

成道禅寺前面是一个面积不大但毕竟有些长度立着一根长长的旗杆的广场,铺满了石板。

前面,只要上了那道台阶,就真正进入成道禅寺了吧。

正暗暗地想,一路同行的一家三口正在我们前面,或披或围着外套,显然一路走来让他们体力消耗得厉害,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了。而我,除了额头上那习惯性地湿漉漉,浑身并无热力难耐,反倒舒活了筋骨,浑身轻快起来。

成道禅寺的匾额就挂在禅寺正门上方——金色的大字,很醒目。正门前面,立着一个很大的鼎,里面香烟袅袅,有几个游人正围着看。广场南面的盖着庑殿顶的照壁上,写着“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几个圆形背景的大字——我不信佛,对佛家的经文、俗语知之甚少,就算偶有知晓也简直连皮毛都算不上,索性不去追究,任由这九个字明晃晃地贴着,而它们的背背面,正是九龙湖。

湖面晶亮,宛如一大块翡翠,阳光下反射出明亮的光,令人欣喜,教人眼前一亮——背山面水,成道禅寺的选址简直太棒了。

抬腿迈过高高的门槛,迎面正有一尊歪躺着的表情笑呵呵的佛像,笑态可掬,很有些亲近感,全不是厅堂两边那四位的高大威猛,凶恶冷酷。庙里的塑像,多以正襟危坐严肃正式居多,像成道佛(姑且这样称谓)这样的表情实属罕见,真可谓别具一格。

见佛前跪拜凳上正有一中年妇人和一个女童跪拜,便匆匆经过不再逗留——用自己的悠闲妨碍了别人的虔诚,至少属于不道德,我以为。

出了佛像后面的门,迎面是一面照壁,上书“成道禅寺”四个鎏金大字,很雄壮很劲道。照壁和后门之间,是一条东西走向的石板路,向东经钟楼,过了高高的台阶,不知通往何处,远远看到的,只是一座歇山顶的建筑。东西完全对称,西边也是同样的格局,不过钟楼变鼓楼——不用看也是知道的。很多人就此容易想到晨钟暮鼓,认为寺庙早晨撞钟而傍晚击鼓。而其实,无论早晨还是傍晚,既撞钟也击鼓,只不过早晨撞钟在前,击鼓在后,而傍晚反之。之所以流传了“晨钟暮鼓”的说法,想来是以先听到者为据,又或者“晨”有“东”之意而“暮”有西之味了。

我猜如此——尽管我对佛家的事物并不感兴趣,但作为一种常识或是一种接触,还真想听听成道禅寺的钟鼓声,究竟有多悠扬和雄浑,映了山谷的回响,应该会有不凡的气韵吧。

在大厅和钟鼓楼之间的墙根,都栽着秀气的竹子,这种倚墙而植竹的做法当属园林设计风格,我认为于寺庙之中并不多见。许是距离丛麻禅院实在太近,总得给那里铺天盖地的竹子们在另一处佛教圣地一个露脸的机会吧。

上了台阶,正对入门大厅的,是药师宝殿,殿前的院子里,照例摆了焚香炉等法器,院子东西两边各有厢房:居右者,为“日光殿”;居左者,乃“月光殿”。

院子倒是宽敞,只是两殿那题字别扭歪斜的匾额,令我心头真是不爽,把汉字写成这样,还堂而皇之地制成匾额招牌,也真是无敌。顺便说几句,前些年,不知为何,忽然冒出来一些不好好写字的人,还将胡乱涂抹出来的图形称之为丑书,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右配殿对联:普照世界净放光明赐如意,利益十方化育众生施吉祥;左配殿对联:遍照乾坤心光皎洁清禅境,总摄群机性海湛明现佛心。

至于两副对联的寓意,我不是很懂——佛教知识的匮乏,必然导致招致如此境地,不过,我并不想以此为契机,试图在这方面有所建树。

两殿门前各设香炉,只是不及大殿前的庞大又有档次。此时,正有几个善男信女,站在豪华香炉前焚香膜拜。望着镶金的大殿匾额,我心中默念: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大德至圣的成道佛啊,请赐给你的信徒们以希望和力量,让他们信得有据奉得其所。

从药师宝殿出来,将它的左右宫殿悉数游览,因殿名众多不便一一赘述,什么普贤殿、伽蓝殿、祖师殿、文殊殿……真可谓凡所应有,无所不有!也有斋堂和法堂,后者的二楼还是藏经阁。

藏经阁。

该不是也得有专职护院的武僧吧?只是那么大的空间,有多少经书安放呢!

忽地意识到,感情这规模如此宏大的成道禅寺,并非土生土长,大有为寺而寺的假借之嫌,那么林林总总的简直就是抄袭而来的殿名就是最好的佐证——没有令人信得过的深厚文化做背景,再奢华庞大的宫殿也是海市蜃楼——徒有虚名,并不只是某些“家”的专用语。

想到这,好不容易培植起来的那点兴致,忽然沉入湖底,加之宫殿屋檐下那些本该施以彩绘的木质卯榫,非得用别的材料和构造来糊弄,就更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了。忽然间,我想念大明湖和千佛山,想念东岳庙和孔庙。

在一个院子里,发现一块掉下来的门板,斜倚在墙壁上。从断裂处的剖面,很明显可以看到门的质地竟然是质量低劣的假木板。看来这成道禅寺的香火钱着实不算充裕,两毁坏的佛门都不能及时修理。更重要的,几乎走遍了所有的院落,连半个僧侣的影子都没遇见,难道成道禅寺只是一个没有法师驻寺的躯壳?既然如此,那开门纳客的目的,也只是让游人看看日渐陈旧了的建筑?

我以为,只要是座庙宇,就应该将其维护好——千年以来,作为“外来户”的佛教,早已打上了中华文化的烙印,成了华夏文明的组成部分。而真正的维护,也绝不只是把房屋修缮好,管理好,还应该在其文化影响力上狠下工夫。但我反对假大空,为了增加影响力而不惜造假,还不如让寺庙荒废——至少可以让后来者引以为戒。

从成道禅寺大门出来的时候,正遇见一名妇人擎着一炉香,虔诚地拜了几拜,插入香炉。在她郑重其事的脸上,挂着无助和渴望,想必是有意愿未了,乞求佛祖保佑,早达目的,早遂心愿。

离开成道禅寺,下山的时候,见三五个人偏离了主道而循着小树林里的台阶往正南方走。

“你去哪?”妻叫住了我。

“龙王殿啊!”我说。

“哦,我以为你急着到山下吃烧烤……看你的眼神就知道,哈哈,”妻话锋一转,说道,“那地方好看吗?”

“应该没什么看点,”我不知道如何解释,自以为是地说,然后辩解道,“我可没想吃肉串,看到有熟人擎着下山,随口说说而已。”

我们很快按原路下到来时的十字路口,下了通往路下面向南的台阶,很多兜售吃食的摊点散摆在一个面积不大的院落里,院落的南面是一所在建的房屋,料想一定就是所谓地质陈列馆了吧。进到屋内,果然布局奇特,确有陈列、展览的布局。

等到我们出了售票处,再见到“招虎晴岚”,妻忽地想起一件事,悠悠地说:“来的时候,有个男子指着这几个字教孩子读‘招虎晴风’——简直了,就这文化水平还煞有介事地教育孩子……”

看来此事给妻的印象实在太深——她从来不随便笑话别人。

回到停车场,已将近下午1点。驶出闸门时,见那个上午将我揽进停车场的保安,正一手举着套着塑料袋的油饼,一手擎着一根火腿肠,大饱朵颐,脸上显出很幸福的坦然——极有可能,卖力招揽生意,受了老板的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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