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往容易触景伤情,那些情有美好的,有破碎的,有酸涩的。
梦回十几岁在小院生活的夏日光景,满树的青杏,满院的刺槐,约莫三四棵枣树下缠绕着几株草莓藤蔓,排对排的黄瓜架,簇成簇的蝴蝶花,莺歌蝶舞,蜂蝶随香,整个小院都充斥着玫瑰花的香气。
无聊时就躺在院子里的小墙上,看着云卷云舒,云聚云散,企盼着,憧憬着,幻想着,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少年不知愁滋味,那个时候从未想过成长的代价有多大。真想时光就停留在那一刻,依偎在父母身旁,祈盼自己从未长大。
那时每日早早的起床,一个人跑到小河边去背书。当时家境窘迫,无法参加课外补习,奈何个性好强,又不想被同班级的同学落下,所以执着地、反复地背诵英文单词和仅有的课本。我自知不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可我愿意为了当时的想法去努力,即便那想法现在看来是那么的幼稚又可笑,哪怕会是失败,即便被人嘲笑,也从未退缩过。
望着东方发白的天际,迎着温暖细腻的微风,内心充满无限的期许与渴望。带着背书后的满足和自信,踏上回家的小路,路旁尽是丛生的杂草,地里的庄稼,贪婪的吸吮着阳光雨露,竞赛般的努力生长着。
走到巷口的拐角,依稀可见的炊烟,袅袅升起,夹杂着家禽和牲畜的几声叫喊,偶尔传来邻居胖婶儿的几句唠叨,阳光倾泻在巷口的那棵大柳树上,光影随着柳条的摆动而交错,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清晨。
傍晚时分,母亲早早的做好菜,在锅里糊上一张厚厚的饼,再煮上几根玉米,土豆与玉米的香味简直能把肚子里的馋虫勾引出来。我和弟弟妹妹就躺在院子里的花墙上,望着天空,等着您回来。我们早已熟悉您那辆摩托车的声音,远远的就能分辨出那特有的专属发动机的转动声,每次都是弟弟第一个跑出去开门,迎接您进院。与其说期待您下班,不如说想知道您给我们买了什么好吃的。有时是西瓜,有时是苹果,有时是核桃和瓜子。不管多晚回来,您总会给我们买点好吃的哄我们开心。
我和妹妹轮流去打水,为的就是用地下水把西瓜冰镇,泡过的西瓜吃起来,凉凉的,很过瘾。一家人围着饭桌吃饭,看着电视,听着您和妈妈的家长里短,期盼着等会吃块最甜的西瓜,一定要把肚皮吃撑才肯罢休的那种。
原来,那竟是最幸福的日子。生活虽有些清贫,但内心无比安宁幸福。怪不得您总说,这是您最怀念的时光,我们不长大,你们不变老,一家人就这么安安稳稳、简简单单、平平安安的一直一直的在一起。您说过的,这是您最幸福的岁月。
与家人一起的时光就像蜜枣一般,甜而腻,即便粘牙,也还想偷偷地多吃上几口。
可再美好的日子,也会有一些不开心的事,可能是青春期吧,女儿家也有心事了。很多道理不是很懂,很多危险不会化解,很多难过不懂释然,加上性格使然,久而久之,感觉没有以前那么快乐了。
读书那会儿,最不喜欢的就是周三放学了。因为周三轮到我值日,等打扫完教室锁门走的时候,校园里基本没什么人了。从未觉得从学校门口到村口的路,会那么长,长到我不知道该用走还是用跑的。每逢放学,在回家的必经的树林,一定藏着同年级的几个坏学生,他们总是躲在树后面,等我经过的时候,丢毛毛虫吓唬我,或者骑自行车追我。平日里隐藏在学生队伍里,还能逃过一劫。
我记得领头的那个男生,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坏,小小年纪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那些不正经的东西,他就和六七个坏小子,堵在我回家的路上。我拒绝过他好几次,可能觉得没面子,他还用棍子打过我,恐吓我说:如果告诉老师,他就对我不客气。
也许是胆小怕事,可能是不好开口,更或者是怕父母知道了会失望,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每天都战战兢兢、恍恍惚惚、胆战心惊地,祈祷着那个流氓早日对我失去兴趣,别再对我围追堵截。
适逢周三值日后,果不其然,他们骑着自行车又把我围住了,有几个嘴里说着下流的话,还打着口哨,我心里很害怕,害怕他们会做出出格的事。那时我比较好的一个朋友骑车路过,我还以为救星来了。我期待着他可以帮我解围,可看到他脸上出现的那一丝讥讽和嘲笑,像是我自甘堕落,多么不堪似的,一溜烟的骑车而过后,我心里委屈又酸楚,因为失去一位朋友而难过,因为不被信任而难过。
自此,我们没再说过一句话。而后,学校里的流言蜚语,恶语中伤,我百口莫辩,我感觉整个人都在慢慢的失去光泽。
原来那么小的孩子,也可以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没有人告诉我,人性本恶,而我却以为那都是我的错。也许我应该庆幸,我没有因为流言去验证流言,没有因为流言而变成陈清扬那样的人。
在校园读书的日子,就像青杏那般酸涩,搞不好还会倒牙,每天数着日子过,想快点好结束这纠结的时光。
如今可以风轻云淡的去回忆,不是因为忘却了曾经的伤害,而是有些人不值得被原谅,也不值得被怨憎,因为有更美好的东西充斥着我的回忆。
时过境迁,如今想来,却有那么多的不合时宜。我们走过弯路,兜兜转转、磕磕碰碰的成长,即便现在的我们不是最好的我们,可我们依然感谢命运。是命运让我们相遇相伴,拥有过人生最好的一段旅程。
那些美好的回忆,就像那潺潺流水,在记忆的闸门打开时,流淌而过,湿润着我们的眼眶,温暖着我们的心房,见证着我们的成长,坚定着我们的方向。因为我知道,您一直都在,在我们的心里,在我们的回忆里,在我们的血脉里,在我们延续的爱里。
回不去的曾经,留不住的过往,有您的岁月,都是美好而幸福的。
我们会永远永远的爱您,用我们全部的生命,在这无穷无尽的时光里,守护着您和我们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