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母亲

今天在单位宿舍休息，看了几集电视连续剧之后，突然想起了我已经去世了八年的母亲。如果母亲还活着应该是六十五岁了，她去世那年是2012年农历正月初八，当时我在北京，由于忙于工作对母亲的病没有想的太多，感觉她的病很快就会痊愈，谁知那个时候并没有想到母亲那么快就会离开我们。那天晚上我刚从单位下班回到宿舍，父亲的一个电话告诉了我母亲去世的消息，当时也不知是平静还是悲伤，时间虽然是晚上七点多，可是心里边总想着母亲活着的影子，稍稍的安慰了父亲几句之后，我就和单位告了假，很着急的乘了一辆出租车往车站赶。

母亲是在河南老家去世的，由于没有直达老家的火车，便告诉出租车司机去汽车站。父亲以前是客运司机，他和汽车站的司机比较熟悉，当他联系上夜班车司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北京距离河南老家有七百多公里，直达的夜班车不多，平时又经常乘火车回老家，所以对于汽车营运不是很熟，如果不是父亲告诉我如何乘车，当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老家算是最快的方式。当我联系上汽车司机的时候，心里边的紧张算是消停了许多，按照汽车司机告诉我的具体位置便下了出租车，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马路上等汽车。那天北京没有雾霾，天上的星星很明，月亮也出来了，总感觉没有人的马路上阴森森的，天比较冷，大概是夜里零下七八度的样子，站在马路边上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电话响了起来，对方是汽车司机，互相说了几句拜年的话，不一会儿就看到黑色的马路上从很远的地方驶来一辆大客车，快到我跟前的时候就缓慢的停了下来。

几句家乡话说的我心里边暖洋洋的，上车之后就付了钱买了回老家的票，司机还算不错，没有临时调高票价，因为属于春运期间很多的客车司机都会临时调高票价，但是那天晚上那个老乡司机没有。上了车，才感觉身上有点热气，也不知是母亲的在天之灵保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在零下十度左右的夜晚我却没有感到一丝的凉意，也许是内心的热或者是一种的愧疚，毕竟儿行千里母担忧。坐在长途车上，仔细回想曾经母亲的音容笑貌，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也许是激动，后来仔细回忆了那天晚上的情景，才深深地从内心发现，那是一种内疚。因为从母亲生病到入院治疗，然后再到母亲自愿放弃治疗，在这段时间里我陪伴母亲的时间没有超过半年。现在每当回忆童年时期的春节时，母亲是我第一个回忆起来的亲人，哪怕母亲那个时候的模样或者说每逢春节母亲喜欢穿哪件衣服我都能记忆犹新，可是就是在母亲去世的那天晚上，就是那天我坐在长途汽车上回老家为母亲送终的那天夜里，我总也想不起来母亲的模样，。

母亲把我拉扯大不容易，小时候和妈妈一起生活的日子那时真的幸福，稍大一些的时候我虽然去了县城读书，可每逢节假日回老家的时候由母亲在，心里边也是美滋滋的。因为我的初、高中是在我们郸城县县城读的，一个月和母亲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只有节假日，可那种由母亲在的时间里虽然有些叛逆，但是内心对母亲还是很友善的。那个时候家里穷，母亲为了供我读书，她和父亲没日没夜的操劳，虽然看上去不是很关心我，其实她也是为了我将来能够出人头地能够有出息，才不得不忍受着疾苦为我准备每个星期的生活费。前年父亲病重，我陪父亲的那段日子里，是不是提起母亲，可是母亲总是默默流泪，总不愿给我讲那个时候的母亲是多么的辛苦，我也不想让父亲伤心，就很少在父亲身边说起母亲，但是内心总也忘不掉母亲的影子。

今年母亲已经过世八年了，就在这八年中我时常会想起母亲当年的笑容。母亲虽然不算是女强人，可是也算是比较能干的女人，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很少哭也很少笑，总喜欢和邻里街坊开个玩笑，在她去世的那个正月里，以前的街坊邻居为了送母亲一程有的还从国外专程乘飞机回来。在邻居街坊眼里，母亲是世间少有的好人，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很少与人争执，有好多次总觉得母亲吃了亏想上前与人家理论，可是都被母亲拦下了。她时常告诉我和弟弟妹妹们，吃亏不算什么，吃一点点小亏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别人家赚了便宜人家幸福自己也会很高兴。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我国改革开放初期，社会上许多新事物新观念都随之而来，可是母亲从来都不与人攀比，总是默默的辛苦劳动，那个时候家里便有几亩田地，农忙的时候她去收庄稼而我和弟弟妹妹们都会陪着她，一家人乐呵呵的在地里边收麦子或者收玉米。不在农忙的时候，她和父亲一起做运输生意，弟弟妹妹在学校读书，每逢节假日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吃饭、看电视，那个时候真的很幸福。

后来我去外地读大学，就很少再和母亲一起吃饭，有几次母亲去学校看我，可是当我送母亲去车上的时候，却看到了母亲在偷偷的流泪。那个时候家里边有两辆大客车，是从老家到省会郑州的客运线路，每天都有不同乘客乘坐我们家的客车来往于农村与省会之间，由于母亲带人比较热情，对待财物也不是很吝啬，许多乘客对母亲的评价都很高，可是我和弟弟妹妹却对母亲的做法感到很难理解。就在母亲去世之前的几年里，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时不时的去医院看病或者到小诊所里打吊瓶，爸爸怪她不去医院住院，她却觉得住院花钱太多，就这样她的身体就开始时好时坏。在我大学毕业那年，母亲的身体有时候就出现了很不好的症状，医生劝她不要太操劳，可是她的性格却是十分的要强，从来就没有把医生的话当回事，就这样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弟弟时不时的也帮着家里边做些事情，可是母亲从来都不会主动让弟弟动手去做，母亲很疼孩子，在我的印象中我和弟弟很少做家务，哪怕母亲工作有多忙，她都会在做完工作之后再操持家务，我的印象中，母亲基本都是在等我们都睡觉了她才入睡。母亲活着的时候很辛苦，就在她病情很难控制的时候，也都不会主动让我们这些孩子去操持家务，哪怕咬着牙她也都会把家务做完。

小时候每一次的逢年过节，母亲都会为我和弟弟妹妹们缝制一件新衣服，后来做衣服的商店纷纷停业，她便拿出家里边的积蓄到商店里去买，母亲为我们挑的衣服都是很体面的但是价格又不是很高。可是她从来不穿价格高的衣服，有一次我从北京回来老家，花了我半个月的工资为她买了一套衣服，就怕她白天去退货特意在晚上拿给她，谁知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母亲却早早的找到那家店铺，便把给她买的衣服退了去。那个时候我们家的收入其实也不低，可是快过年了我也不想惹她生气，然后等到过了几天我生气地问她为什么不穿？她批评我说：以后少花钱，把钱攒下来，赚钱不容易。也许那个时候，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严重了。在随后的四年里，我很想回河南郑州工作，可是母亲一再地叮嘱我，让我在北京好好的工作，不要担心她的身体和家里的事情。

记得有一次休假回老家，那个时候母亲的病就更加严重了，可是当我在门口加了一声：“妈！”的时候，刚吃完药正躺在房间里休息的母亲却突然喊起了我的乳名说：“伟，是伟回来了！”我静静的站在门口，只听到母亲急忙从床上下来的声音，然后很自然的给我开门。这是我和母亲最后一次见面，当我强忍着悲痛的心情回忆这次和母亲见最后一面的时候，心里边的泪水就好像是翻江倒海一边。就是那一年我感觉有许多地方对不住母亲，因为工作我不得不离开母亲而到几百公里以外的地方，也曾经想到让母亲过上好的生活，可是无论生活质量有多么好，但母亲的病情还在依然折磨着她，每一次想起母亲在最后与病痛抗争的时候，那种被病魔折磨的不成样子的时候，心里便总有说不出的那种难受。那一次是我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由于经过几次的化疗，她的头发都几近于完全脱落，已经不再是满头白发的母亲。后来弟弟告诉我说，母亲在最后的几个月里，躺在病床上都是转转反侧，深夜里睡不着，强忍着病痛为我和弟弟妹妹织了好几件毛衣，也不知道在她最后的时间里是怎么强忍着病痛想着我们、时刻不停地念叨着我们的。现在，每逢节假日回老家休假的时候，我的内心都是很痛苦的，特别是看到母亲的遗像的时候，那种滋味就比从身上一刀一刀割自己身上的肉还要难受。

我怀念着我的母亲，特别是我心情最复杂的时候，都会想到我的母亲，虽然母亲没有在她临终的时候为我和弟弟妹妹留下什么遗产，可是她的精神却一直激励着我们。很难想象，在她临近去世的那几个月，在她决定放弃治疗的那几个月中，每天的癌细胞都在时刻不停地吞噬着她的正常细胞，每天都要忍受着疼痛的折磨，还要担心着昏厥对她造成的心理压力，真不知道在那几个月中母亲是何等的坚强。今天回忆着母亲，情不自禁的流了好几次泪，可是这些泪水总也没有母亲当年为了抚养我们长大留下的泪水多。有时候，对于人来讲，回忆是幸福的，但是又是可怕的，因为回忆中不但能激起曾经的记忆和一些往事，还能让自己深深的感到有些东西是回不去的，那些已经过去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的。就像母亲那刚毅的性格，还有母亲那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坚强，这些都是找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