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路

桃红柳绿的季节，我家小院里榆叶梅与迎春花次第开放，红黄相间，香气馥郁 ，引来蜂蝶簇簇。整个小院沉浸在春天的欢乐与热闹中。

一天清晨，有一阵呢喃之语忽然响起，我的目光吸被引了过去。小院的晾衣杆上，站着四五个小燕子，在阳光下如精灵一般。这些小燕子，刚从南方回来，多么曼妙的身材，兴奋的唱着歌，美妙而动听。

小院东边的小屋是去年秋天修建的 ，还没有住人。门窗全都开着，以便让阳光和空气驱除屋中的潮湿之气。

这几只小燕子发现了屋中无人的秘密，竟全都飞进小屋子，一遍乘凉，一遍继续唱歌……

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它们站在屋顶的吊灯上，站在暖气管上，在屋子里穿梭飞行，欢歌笑语，犹似一场难舍的歌舞聚会，丝毫没有离开之意。

这时候，两个孩子从外婆家回来，一进门就发现了屋中的小燕子。他们惊讶的大喊着：“爸爸，妈妈，快来看呀，小燕子进屋了。”他们冲进屋子，打破了小燕子愉悦的聚会气氛。小燕子们顿时停止了歌唱，惊慌失措，夺门而出。但门口上面有个窗户，窗户上透明的玻璃让一只小燕子上了当。它撞在了玻璃上，打几个趔趄，险些儿跌落在地上，发觉不对，又飞回去站在了高高的吊灯上。

我赶紧喝止了两个孩子，以防小燕子在惊吓之中受伤。

院子里顿时静了下来。我们一家躲在南边小屋中，透过窗户看着，急切的盼望着屋中的小燕子飞出门口，去寻觅自己的伙伴。

开着的门和窗户都很低。小燕子一次又一次的飞向门口上方的窗户，一次又一次的撞在窗户玻璃上，始终不肯飞低一些。它不知道哪怕飞低一点点就是门口了，就是通向自由的出路。它一次又一次的飞向窗口，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它扑棱翅膀，在窗口不断的试探，总是不敢在低处寻找出口。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小燕子筋疲力尽，已不能飞上高高的吊灯。它站在板壁的暖气管上，胸脯急促的起伏，偶尔的叫声中充满着凄凉与绝望，呢喃之声变得嘶哑、难听。

我不堪其状，目不忍睹之下，拿起一张报纸来，将门口上方那无法打开的窗户玻璃蒙上，以免小燕子继续上当。我希望它可以俯身从下面开着的门和窗口飞出，获得自由与安全。

可是，这时候的小燕子却几乎陷于绝望了。它从暖气管飞向蒙着报纸的窗口，又从窗口飞向暖气管，几次反复后，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再也不肯去试一试了。

我于是拿起一根竹竿驱赶它，好让它早点儿飞出去。它仍就飞向那个被报纸盖着的窗口，不肯低飞一点点。我只好硬着心加快了追赶的速度，用竹竿占领了整个屋子的高空。小燕子四处逃窜，情急之下，越飞越低，撞到了门口，一跃而出，飞出屋子，飞出小院，飞向天空去了。它终于从低处找到了自己的出路，拯救了自己。

向天空望去，小燕子已不知去向，也许它正在某地歇息呢！

我长舒一口气，一个想法忽尔飘浮在脑海中：人有时候不也犯像小燕子一样找不到出路的错误吗？只是一个不敢低就，另一个不愿低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