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

老舍——我爱花，所以也爱养花。可是最近两年我却养不好花。每至百花争艳，姹紫嫣红之时，我便想起小时候我种的那一院子花。

记得有一年初春我去邻居小姐姐家玩，看到小姐姐家院子里矮矮的石头围墙上种了一盆一盆的花。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是花，因为我母亲非常忙，她无瑕种花（养花是闲情逸致）。我问了小姐姐才知道花盆里种的是能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我很好奇，因为那时候我只见过田野里小草的花，还未见过盆栽的花，听小姐姐讲完，我好像看到了朵朵花儿开。小姐姐看我爱花的样子，便毫不吝啬的从花盆里移出了几棵给我，千叮咛万嘱咐，回家后一定要把花栽在花盆里，別忘了浇水。

我欣喜地用双手托着几棵花苗回家了，家里哪有花盆呀，栽在院子里怕母亲喂的小鸡给我啄了。父亲很支持我养花，从集市上买来了一摞红泥土烧制的花盆，由小到大我数了数十一个（一元钱十个，搭给了一个），然后我小心翼翼地把花苗栽在了花盆里。

从此小花苗就成了我的一个大心事，早上起来给小花苗浇一次水，晚上再给小花苗浇一次水。原本以为小花苗会茁壮生长，可没几日，青青嫩嫩的小花苗开始发蔫，又过了几日，小花苗的叶子用手一碰就掉，最后光秃秃的了。我很伤心，跑去问小姐姐怎么回事，小姐姐问了我一些情况后说：“人怕气，花怕淹。你的小花苗是被你浇死的。”小姐姐看着我伤心的样子说，等花儿结了种子，我给你一些种子，来年再种吧。

我常跑到小姐姐家去看小花，乞盼着它快点开花结种。终于盼到了秋天，小姐姐给我送来了一包(用本子纸包的)花种，我迫不及待的打开看到纸包里面有各种各样黑色和棕色的种子，小的种子如小米粒大小，大的种子黄豆粒大小。我如获至宝，连连向小姐姐道谢，小姐姐又嘱咐我来年开春怎样种植。我小心的把花种收藏好。开始从秋天盼望春天，一天天盼着感觉春是那么遥远。

终于等到了开春，万物齐发芽之时，我高兴极了，拿出了珍藏了一个冬天的花种。按照小姐姐教我的方法，在十一个花盆里都撒下了种子，在种子的上面覆盖了一层细土，然后浇上水，让水一直渗透到花盆里的土里。几天后，花盆里的土面上长出了一点点的小芽芽，我惊喜若狂。又过了几天，小芽多了几片叶子，看着盆中日有变化的小花苗，想象着花开时的花团锦簇，五颜六色，好像阵阵花香已扑鼻而来，像小姐姐种的花一样好看，一样香。

日复一日，我给花儿浇水，拔草，上肥，看着它们，守着它们，把它们宠成了手中的宝。

十一个花盆中，第一个花蕾长出来时，我高兴的告诉母亲，又跑出去告诉小姐姐，感觉自己的劳动，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

自然花儿也特别的听话，从第一个花蕾到第二个，第三个……我是掰手指数着，从第一朵花开，到满盆的花开，到十一个盆中花全开。这些花有粉红，有大红，有淡黄，有深紫……花瓣重重叠叠，花蕊如娇羞的碧玉佳人，只可远观而不可手触。花蕊的丝细如发丝却有力地擎着一个个小圆球，有谁的巧手能精雕细琢出这花蕊的纤纤细丝。

后来我种的花品种逐渐繁多，看到邻居家或亲戚家有另样的花，我便讨要些种子来种。种在花盆中，地面上，整个小院里都是花。母亲也不在小院里散养小鸡了，农家小院变成了百花争艳，芳香扑鼻的花园。

种了几年的花，我和花结了深厚的友情，亲情。看花叶、花瓣或闻花香，辨花色，便能知道它是什么花，什么品种。

晨起的喇叭花爬满墙，傍晚的夜来香扑鼻香。中午时分，大多数花儿都怕阳光，合拢了花苞，像娇娇害羞的玉女。就剩太阳花儿浓浓烈烈的艳，好像一幅唯我独尊傲视群雄的女汉子模样。

品种的繁多，花香的弥漫，每天招引的不只是蜂蝶，还有玩伴。小伙伴最喜欢我种的夹竹桃，有大红、紫红、粉红。夏天凉爽的晚上，小伙伴们便会相约来我家，用夹竹桃花染指甲。那时候没有指甲油，爱美的小女生都用指甲花染指甲，好像夹竹桃生来就是为了给小女生染指甲的。

傍晚时分，先采摘一些夹竹桃花瓣，放在器皿里，一般情况下都是用碗盛放。找一些白矾放在石臼里捣成面状，再和花瓣放在一起，把花瓣捣成碎末状，直至能捣出水。伙伴们相互帮着把花末涂在指甲上，再用事先摘来的扁豆叶包好，用线缠紧。第二天早上，打开包裹手指的叶子，指甲就变成红红的了，漂亮极了。

夹竹桃花给小伙伴们带来了快乐，满足，漂亮和无尽的趣味。

小院里的花陪伴了我整个快乐的童年时光。同时养花也培养了我的爱心，细心、耐心和勤劳的好习惯。

（二）

结婚后，新宅的院子里铺满了青石板，在进大门的迎门墙前有一块方形土地，整个院子里干干净净，连一棵小草芽儿也没有，显得非常空阔，冷清。

我回娘家时，从堂嫂家里移植了一棵木槿花树，几棵菊花，又要了一些花种。堂嫂知道我爱花，也慷慨大方。同时我也从她那里学了一些花卉与人的健康知识，菊花可入茶，入药，有清热解火、明目养肝、美容淡斑的功效。木槿花可入药，有清热利湿、凉血解毒，治疗腹泻的功效。花儿不只是为了观赏，还有其实质的用处。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有这么好的本领，只要把花儿种上，它就能蓬勃生长，生机盎然。

因夫君在青岛工作，我也跟随去了青岛工作，虽走时不舍得我种的花儿，但我相信花儿一定会茁壮生长等我回来。初秋归来回家待产，踏进大门，映目的便是我种的各种花儿的变化。木槿花树长高了一截，并发出枝杈，地面上有木槿花掉落的花瓣，还未消殆尽。菊花开的正艳，有紫色的，黄色的，白色的，竞相争艳，好不妖娆。夹竹桃花已有一半凋零，风雨吹打的她已失去了娇艳的姿色。杜娟花已寻不到她花瓣的芳踪(凋谢的早)。紧贴地面的马凤菜花，已是花期的尾声，仍在同一棵上竞艳着几种颜色：粉红、大红、黄、紫……马凤莱的棵不大，开出的花儿也不大，却能在同一棵上开满了各色的花，真的很奇！我很感激帮我照料花儿的公公婆婆。

第二年春，我把从花棵上收集的种子又撒在了土里，不几天种子便发芽钻出了地面，在她们绿意盎然之时，我带着已有几个月大的女儿又去了青岛。秋至我如迁徙的鸟儿又归来，进入大门映入眼帘的没有了我的各种颜色的花，架起的豆角架挡住了我寻觅花儿芳踪的视线。绕过豆角架才看到了，我的木槿花树还在，又长高长粗了些，我的菊花只剩下一棵开黄色花的了。其余的花儿是芳踪难觅了。闻不到芳香寻不到芳踪，真的很失落。花给人的是一种美感，一种心情的愉悦，一种视觉的靓丽，一种家园的装饰。

我从对门的邻居二嫂家要了一些花种，她也是爱花之人，春天，我把花种又撒在了土里。同时又从菊花棵上剪了几个枝栽在了土里，菊花是很好养活的品种，枝干入土便生根发芽，生命力很顽强。古往今来赞美菊花的诗词多不胜数，菊花的芳香、姿色、高雅、坚贞、韧性都在诗人的诗句中展现。白居易的《咏菊》，“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杜甫的《云安九日》，“寒花开已尽，菊蕊独盈枝。”陈毅的《秋菊诗》，“秋菊能傲霜，风霜重重恶。本性能耐寒，风霜其奈何？”无不歌颂了菊花的能经风霜、耐严寒的坚强高贵的品格。黄巢的《九月菊》更是借菊喻志，抒发胸怀，气魄宏伟。这种能言志抒情，品格高尚的花谁不爱呢？

春去秋又归，这次院子里只剩下我的一棵木槿花树了。我真的很不解。在一次空闲，和对门的邻家二嫂聊天时才知，婆婆讨厌我种花，说我生女儿就是种花种的，所以她把我种的花全给薅了。种花和生男生女有关系吗？愚昧无知，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在婆婆的心里根植，其实婆婆的愚昧又岂只在这些（因生女儿被婆婆虐待无数次）。

自此，我没再去青岛工作，也没再种过花。十多年过去了，已从小院搬进了楼房，我好像不再会种花，从花㚏市场买的几盆花放在阳台上，过不了多久，便会一棵棵死去，虽然我尽力去挽回，可总是留不下她们的那一抹绿。

我爱花，爱花的气节、特点。女人如花，不仅要做花的娇艳多姿，更要做如兰的优雅，荷的清高，菊的坚韧，梅的高冷，桂花的馥郁，玫瑰的多刺，牡丹的富贵，即使是昙花一现也要让人忧恋。

我想童年那一院子的浓郁芳香，特别是春风送暖，百花盛开，万紫千红之时更是对家，对那个小院，有无数的缠情。无数次地梦境中满是小院中的百花丛生、芬芳馥郁，想走进去，却怎么也走不进。娇媚婀娜、姿色万千、性格各异的花儿谁不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