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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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喧闹了一天的城市，趴在月光柔软的怀里，呼呼入睡。可沉寂下来的夜里，却并不平静。
“咕咕咕”
一只小小的猫头鹰离开树洞里的妈妈，开始了第一次的独自飞行。渺小的身影隐约在昏黄的路灯里，若有若无。
可它还是太小了，才刚刚学会飞行。可妈妈昨夜受伤了，说是被一只发疯了似的母老鼠弄伤的，所以这次只能靠小猫头鹰自个儿，为母子俩捕捉食物。
一颗忐忑的心，七上八下地在小小的心窝里跳动。
“我能捉住老鼠吗？这该死的老鼠！”
小猫头鹰不安的胡思乱想着，瘪瘪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
一根高高的电线杆却猛然出现在面前。猫头鹰赶紧抬高了一边的翅膀。划出一道浅浅的弧线。擦着电线杆的边，绕了过去。好险！
小猫头鹰不得不集中注意力。掠过一座座冰冷的高楼，穿过一条条车辆寥落的街道和巷尾。
一无所获。
不能让受伤的妈妈饿肚子额。小猫头鹰咽了下口水。突然。
“喵”的一声。
是只猫，难道……
小猫头鹰循声钻进一条昏暗的胡同。一条堆着垃圾箱的死胡同。
果然，一只黑白相间身影消瘦的流浪猫。脏兮兮的爪子匍匐着。目不转睛盯着巨大垃圾箱里的一个角落，一步一步不断逼近。
猫头鹰赶紧降低了高度。
果然，两只老鼠清晰地浮现那个脏兮兮的角落里。一只小个子的老鼠，死死地护在一个大个子老鼠的身前。目不转睛地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而大个子老鼠肚子上的那道没有完全愈合的粼粼血痕，刺痛了猫头鹰的眼。
它是在保护妈妈吗？
可我，毕竟是只猫头鹰啊。一只有着受伤妈妈的猫头鹰。
发现猎物的猫头鹰，自然而然地亮出了冰冷的利爪。那是从远古的祖先那里一代一代遗传而来的本能，无法抗拒。
然后一个猛烈的俯冲。
当柔软毛皮的温暖传到猫头鹰的身上时，小猫头鹰脑子仍旧蒙蒙的。只有一个声音，在心底里扯着嗓子叫嚷：
“你疯了吗？”
可一对锋利的猫的爪子，已迎面而来。
还好，只是掉了翅膀上的几根飞羽，几乎没有出血。妈妈应该看不出来。
只是……真的好疼啊！
小猫头鹰咽了下口水，望着花猫一瘸一拐远去的背影，脑袋转了180度。
那两只老鼠，早就没了踪影。小猫头鹰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就像小时候偶尔吃到一口的蜂蜜。猫头鹰抖擞着瘪瘪的身子，聚力，再次腾空而起。
市中心广场旁，一棵参天老树静静地站在沉寂的夜色里，随风摆动着枝叶，迎接回家的游子。
小猫头鹰悬着一根短树枝，上面零星地挂着几颗果子。飞回了家。
等到看见自家树洞的那一刻。小猫头鹰的眼睛湿润了。
原来受伤的妈妈一直静静地守在洞口，守候着我……
可我……
“对不起！我只搞到了这些……”
妈妈吃了一颗小猫头鹰叼来的果子，笑了。
可肚子仍旧瘪瘪的。毕竟猫头鹰是吃肉的动物。这一夜恐怕又要难以入眠了。
望着妈妈慢慢闭上的眼。小猫头鹰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
“那只咬伤您母老鼠，是在保护小老鼠吗？”
妈妈睁开了眼睛，严肃地打量着儿子。
“对啊！”
展开没受伤的右半边翅膀，碰了碰儿子小小的额头。像在安慰。
“可这是没办法的事啊！我们是猫头鹰，而它们是老鼠。我们不去捕食它们，就得饿死。这就是咱们生存的自然法则。无法违背。”
随即又歪了下头，笑了。
“不过，没能夺走一个母亲的孩子，或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即便受了伤，可我还是很欣慰的。”
于是小猫头鹰终于知道了，之前心里那种吃了蜜的滋味，叫“欣慰”。
又一个夜晚来临了。小猫头鹰依旧独自飞出巢穴。因为没有肉食营养补充，妈妈翅膀上的伤，好得很慢。
划过了所有街头，划过了所有巷尾。小猫头鹰依然一无所获。
掠过了昨夜两棵结满红红果实的树。猫头鹰咽了下口水。
今晚必须捕到肉食，不能再让妈妈只吃些果子了。
于是，小猫头鹰再次飞到那个胡同。今晚它要捉到那两只老鼠。
可是，虽然没发现老鼠。却分明闻到了肉的香味，还有浓浓的……蜂蜜的味道。
食物的诱惑引起的非条件反射，让饥肠辘辘的小猫头鹰无心顾虑。一头扎进了深深的垃圾箱里。
果然，在垃圾箱靠里的位置。是一个两边穿着短绳的方盒子，而方盒子里，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三块鸡腿加一小盒蜂蜜。
这些够我和妈妈吃上两三天呢！而且蜂蜜一定能让妈妈的伤快点好起来！而且还有绳子，很方便就带回去了！
小猫头鹰满心欢喜。雀跃得快要跳起来。
等等，小猫头鹰突然后背发凉。这不会就是妈妈说的陷阱吧！
就在这时。一个细细的声音，从后背传来。
“您还满意吗？”
小猫头鹰的头瞬间旋转了180度。
“我亲爱的救命恩人！”
是昨夜被我救下的小老鼠，还有它背后的大老鼠，还有……
我的天呢！小猫头鹰的后面围满了老鼠。
吓得它赶紧亮出锋利的爪子。
“别误会！恩人，我是来报答您对我和我妈妈的救命之恩的。”
小老鼠连忙摆了摆爪子。一脸不好意思地笑。
“您可比其他的猫头鹰好太多了，它们只会捕食我们！前夜我就差点成了它们的盘中餐，多亏了我的妈妈！”
说着小老鼠温柔地望着身后的大老鼠。小猫头鹰的脸却一下子烧得通红。
“所以，我们打算把存起来的这两个美味，送给您和您的妈妈。呵呵！因为我看你也只是个小家伙。当然！请你们放心食用，我们验过毒了，里面没有鼠药。”
鼠妈妈开口了，口气和蔼的就像小猫头鹰自己的妈妈。
“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偷……”小老鼠忍不住插话，却被身后的母亲一爪子堵住了嘴。
“另外，还想和您的小伙伴们做一笔交易。”
众鼠一下子向两边分开，一个大个子的灰老鼠走了过来。
它就是鼠王吧！小猫头鹰在心里嘀咕。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鼠王笑道。
“我想用足够你们食用的这些还有其他种类的美食做交易，请你们不再继续捕食我们。另外……”
鼠王加重了语气。贼眉鼠眼地紧紧盯着小猫头鹰。
“还请你们猫头鹰，额，人类把这种交易叫做雇佣。雇佣你们在夜间，你们方便的时候，尽量地保护我们老鼠，就像您救我儿子和我夫人那样。另外，如果发现人类有任何捕鼠的迹象，也请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一言为定！我这就去告诉我的小伙伴们！”小猫头鹰兴奋地叫嚷着。
这是对自然法则的公然挑衅，却是源于爱和正义。没错！人类就是这么说的。所以，就让自然法则见鬼去吧！
小猫头鹰心里雀跃着，就像自己刚刚打败了一个大怪物。
“很好！”鼠王松了口气，换上轻松而欣慰的笑容。
“从今以后，我们老鼠和你们猫头鹰，不再是食物链上的下级和上一级。而是，互利互惠的好朋友。”
“好朋友！”
回家的路上，叼着一盒子食物的小猫头鹰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并不陌生的名词。却像是第一次听到时的那样好奇和欣喜。
是啊！谁能想得到，在这样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午夜，在整个城市里的人们都还在睡梦里的时候。
一只小小的猫头鹰却交了一群老鼠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