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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爱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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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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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与老妪

楼梯又窄又陡且带一个急转弯,每次他都得一只手抓着扶手,一只手弯向后背,托着老妪的肥屁股,步履艰难地上到二楼,慢慢蹲下,让老妪从他背上滑下,牵着她的手,走进训练厅。

他们每次来,基本都在一个点,下午四点左右。

也许是盛夏的太阳毒又背负一堆肉坨坨,男人脸上的汗象赶集似地抢着他们的脚步摔下来。尽管那只胳膊弯挂着包包的手还时不时地抹一下,抹一下。

“你们早,你们早”,男人潇洒地点着被他打理很整洁的三七分,向训练厅的人们打着招呼。一副轮廓分明的国字脸携着粗眉大眼给每个角落都洒下一片敦厚爽朗的光亮。老妪从不说话,眼球也不斜视,脸上永远晒着一派被娇宠的模样。

男人找个空间哄老妪坐下,拿出湿巾纸擦着老妪的手小声说些什么。不一会儿,男人像变戏法似地把一杯水,一些小零食摆放在老妪面前。“先喝杯水再吃东西哈,不要乱走动,我抓紧时间一会儿就好,带你上街买东西吃,听话哈”。男人轻轻拍着老妪的肩,细细地把叮嘱递给老妪,抬起显然有些急匆的脚步,走向更衣室,换上运动装,开始他练他的肌肉。

老像小。有一天,不知是哪根神经抓起了老妪的好奇心,还是训练厅娃娃们练拳击的吆喝声撩拨了老妪那未泯的童心,她竟把“不要乱走动”从耳朵眼儿里抠出来,扔到了窗外,呜哇呜哇蹦到孩子们面前,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孩子们见状,纷纷停止了动作,两个年龄小一点的孩子却觉得她好玩,竟划拉着练功的动作,逗起老妪来。老妪更加来劲,左一划,右一推,那满脸的皱纹也涨的发亮,像被灌满了酒,随她一起东倒西歪。

“唉唉唉,嗯想干啥子”?男人把一阵惊叫连同手里的器械砸在地上,二三步奔了过来。老妪理都不理,眼睛并脚,追着吓跑的孩子们,哇哇大叫。男人跨到她面前,拦住去路,捉住她两只手:“嗯咋恁不叫我省心,嗯”?老妪把涨红的脸变成猪肝样,珠黄的眼球窜出几丝火苗,灼着面前满脸大汗的男人。男人愣了愣,有些惊诧地盯着老妪。很快他镇定下来,哄到:“好,好,我不吵你了,听话,听话哈”。老妪哪里肯依,两只手不停地在男人手中倔强,试图挣脱。“还不听话了是不?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病?要摔倒喽咋搞?不想活的话我就不管嗯了哈”。可能是男人最后的一句话起到了作用,老妪蹶起了嘴,熄灭了眼里“咝咝”的火苗,慢慢收住了蹦哒的双脚,让男人把她牵到坐的地方。

男人爱怜地把耷拉在老妪额前的一缕头发向后拢拢,址出几片湿巾,轻轻地在老妪脸上揩着。“再不要乱动哈,你听话了我一会就练完了,咱们就上街,买多多好吃的”。老妪望着男人,频频地点着头,一副很顺从的样子。“这就对了嘛”。男人蹲在老妪面前,把老妪一双手放在自己堆满笑意的脸上蹭着,柔柔劝慰道。

“你也别生气了,她可能也是坐的不耐烦了。你来健身房时完全可以把你妈交给你姐弟们照顾一下的”。好久、好久,男人缓缓抬他的脸,茫然地望着一旁劝慰他的人,幽幽地说:“她是我儿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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