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舰平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黑暗在包围着我
透过窗外，城市矗立在铅青的背景上
楼房发出冷冷的各色灯光 铅青的的玻璃
与楼房背后黑色的枝柯传递深秋的严肃
这个冬天就要到来 这个寒冷的冬季
首都将会风雪弥漫 将会出现零下若干度的
寒夜与阴冷的白天 沙尘暴像资本家嚣张的气焰
大笑着穿行在城市的森林里 峡谷中 拍打
菲薄的穷人居所 留下寒气森森的威胁
而汽车的甲壳虫越来越多 爬满街道
当所有的汽车都发动起来 乘坐外国轿车的
富豪们，以他们舒服的废气 对贫民开始
慢行谋杀
黑暗在包围着我
电的光明只在我面前制造一小块荧屏
余光照亮键盘，使得我还能敲击出文字
我的背后是黑暗的压迫，这大山一样的黑暗
令我的背有些驼曲 但也令我的颈椎更加挺直
昂着我不肯屈服的下巴与目光 俯视着世相——
政客们的戏码单调无趣 商人贪鄙的表情令人作呕
浓妆艳彩的美女透着献媚的红唇 对富豪与权力谀笑
名利场肮脏的交易在黑暗中进行 受伤的诗人咯血
他一次次伤于玫瑰的凋零 伤于正直与良知被击败
伤于沼气池不停出版的一期期那令人窒息的空气 纸币靡烂的
气息甚于穷人的煤炉上滋滋作响的二氧化硫
在黑暗的深处 是压抑着的无数人民的哭泣
愤怒在青年们的胸膛里如煤块之间的湿烟
呛着年轻的肺部 在胸膛的肋骨间涌动
积聚着巨大而可怕的力量
黑暗在包围着我
我用钢笔 黑色的毛笔与电脑键盘的敲击 迸发出
一个个铿锵的文字 像一粒粒子弹压进弹夹 排成行列
这只是滚烫的血泪 自心肺里迸出的
爱与仇恨。完全黑暗的夜晚布满了整幅窗子 无声的夜
黑色的二十一世纪第一个十年的冬夜 于首都一间写字间
见证一个四十九岁青年的哀伤 他的咳嗽、血 与 眼眶中
一瞬间涌满的泪将出未出 随后如夜潮在黑暗中退远
革命现在成了禁忌。革命者的孤独比黑暗更严密地裹挟
一个灵魂如此绝望地摘下黑色的眼睛 以那样空洞而凄厉的
表情 凝神着未来的命运
黑暗在包围着我
我闭上眼 打开心中的窗户看到的曾经的阳光与春天
工人在集体工厂里上班与开会 会议室里有红色标语
公社的红旗与哨声召唤着集合开工 社员们的笑声
金色的麦穗与钢铁火红的钢水奔流 青春的手风琴……
把这一切给关闭的是官僚与资本 留下黑色的GDP与房地产
留下矿难与死亡的诅咒 留下宝马车疯狂地撞向警察与花朵般的
女大学生……这罪恶的黑暗啊！一个沉郁的雷声在胸膛里回荡
一切不能永远这样下去！就像黑暗不可能永远占据这个房间
只须有人打开开关 电流瞬间会奔流过所有线路 令光明回来
红旗与歌声还将会回到街道上 回到学校与矿井上 回到诗行
一个声音在心底警醒 坚持下去！在这黑暗的时刻 不要绝望
黑暗的世界里在另一处就隐蔽着我的同志——只要我们声音相遇
我们相互摸索的手相遇 我们的手一旦握在一起 一切就会
改变！……黑暗在包围着我
黑暗的后面我感觉到
光明正艰难地一步步地推着黑色而巨大的叫做夜的命名物
把黑暗推过我所必经的时区
黑暗在包围着我
我开始在黑暗中
勾勒光明
2010-10-24，北京东花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