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的歌声
这个世界里只有你
你的歌声
在空气中滑翔
滑翔在我的听觉里
围绕着我耳区
你的肺活量随着你的声音在扩张
我想像着那胸如海浪澎湃
黑暗的海 跳跃着光明微弱的波影
距离在诉说着寂寞的辽阔
孤独是一种寒的毒
抹黑我的脸颊 甚至
眼影
我那钢铁的骨架带着锈意
站在秋凉的栅栏
春天那么遥远
花朵的鲜艳与你如玉的笑容
像虚幻的蝴蝶飞行在暴风雨里
雨声是如此巨大 践踏着大地
我耳廓呈现盲区的密纹唱片
波纹覆盖天空
我忧郁的抬头纹与眼神
透过虚空望向远方
要穿过厚厚的地下土层 穿过
水泥与钢板的墙壁 穿过障碍
还要跃过无限的天空
抵达异国
落到你的额头上
用我轻轻的白羽接触
你的眼睫与迷惘的时空
你的爱人与我的 都被时间
焚毁 化为轻烟 消逝无痕
那么 亲爱的 让我
攀在你肩头的手化为长青藤
茂盛 并且开花
用热情的海浪撞击你僵硬的外壳
直到你变形为曲线
直到你跳跃成光斑 波影
成为大海上的月光 水银般滚落
融为
春之声
旋律 钢片琴与梵阿玲 你沙哑的声音
撩拨我 这撩汉的温柔之手
纤纤手指如青葱 若兰绽放
被你的声音与三步舞的进退
撩得进退失据
哦 春天 原来离我如许之近
就隔着禁忌
戒律
2017/2/25,北京东花市地下寓所
我的身体与我若即若离
我的身体与我若即若离
他有时迟迟落在我的后面
还停留在昨夜的梦境
他还长发飘扬 站在村头的大树下
送别着早年暗恋的背影
那个梦境那么远 已隔了
数十年光阴
他还没从那个梦境走出
怀着徒然的深情
我的身体与我若即若离
他有时蹑着步履走在我前面
与前面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女同行
向她献着无用的殷勤 浪费才情
他有时乘着一列轰隆隆的列车突然远去
一下子去了千里之外 站在旷野狂嗥
——对着孤高的雪山与雪山上空的流云
他忽然会跪在沙漠的白骨前痛哭流泪
仿佛那白骨就是他最后走失的前世往生
在那弥留之际怀着唯他独知的痛悔与伤心
我的身体与我若即若离
他忽然会面对一面墙壁沉默不语
为风化的砖层剥落与屋脊的荒草断魂
在那一刻他恍惚回到往事与岁月
忆起院子里的笑声、吉他与一串风铃
就像一串年轻的银铃般的笑音
他忽然会闪过我成为滑板少年 成为后街男孩
他忽然会成为铁甲舰上的压着帽檐的舰长 驶往南海
举着望远镜锁着眉锋盯着敌舰,眼睛喷着阴冷的怒焰
他忽然会化为一袭黑衣的钢琴王子缓缓坐在琴凳上
用轻盈的手指抚过一串滑音 跳跃出一支致爱丽丝
他忽然坐在白发蓬松的书房 在暗色的桃心木书柜前
以庄严的姿势写着遗嘱:关于革命、国家与个人后事的
预言 部署 安排 俨然一个令后世仰望的导师背影
与我若即若离 我的身体
或者相反 是我的身体还驻留原地
我的灵魂已跑得很远 与我若即若离
他痛哭流泪 为失败握着拳头狠狠擂着大地
他心神俱醉 沉浸于一幅法书的舒敛有致的韵律
他死过无数次 为那些美得令人毅然赴死的美与理想
他又一次次复活 像一蓬蓬大地上卑微的野草
我看着他千变万化 他就像我调皮的儿子
我纵容着他的任性 他恣肆飞扬的青春那么美好
我看着他满怀敬畏 他就像我严厉的导师与父亲
他监督着我一言一行 让我按他的设计前进
他低沉的声音令我放弃消费与娱乐 自律是最初的
美德与律令
我的身体与我若即若离
我已习惯如此
我从来不是孤独的 即使痛苦那样强烈
我还有着我永远的战友与伙伴
他永远与我站在一起 即使黑暗与死亡也无法令其背弃
——哦,我的
我的
身体!
2017/2/25,北京地下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