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父亲离开我们已有些年头了。他和母亲一手经营的那座老房子越显破旧起来。

几次春节回来与母亲商量：把它重新翻修吧！

母亲总是摇着头，给出的理由似乎无可反驳：你们在县城添置了新房，又有一大家子要养，你一个人在外打工，哪来的闲钱哟！

母亲说完，总会绕着老屋，房前屋后走一圈，嘴角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平时在我们面前也会讲上几句：这房子呀，是我和你父亲在田里一块一块挑回来的！

我知道母亲的心思，我也清晰记得，在盖这座房子时，是父亲和母亲在秋收后将稻田碾压平整，再一块块切成土坯晾晒，当有一定硬度时就挑回来砌墙。在那无数个秋夜，是父母白天于田间地头忙碌之后，为搭建新家而在拼命付出的见证。年幼的我，总是坐在门前的月光下，等着他们到下半夜。每次，都是母亲放下最后一担土坯将倒在地上熟睡的我心疼地抱进屋里。由于与月亮相处的久了以至对她生出别样的恋情，在我困意渐来时，总觉得有一双手在哄我入睡，像母亲。

这一晃就到了2016年冬，年久失修的院墙轰然坍塌。母亲一路小跑来告诉恰好探望她回来正在帮忙收拾菜地的我。

这回，才该重新翻修了吧！

母亲这次没有反驳我，向着老屋久久凝视。我不知道她此刻在想着什么，那眼神里，似乎已有给出我的答案，那里面有着她和父亲一夜一夜，将月色挑进家门；那是她和父亲为我们撑起来遮风挡雨的伞。

房子修好后，母亲摘下一把大门的钥匙给我：拿着吧，进出方便。

有你在家，比拿钥匙更方便！

我推回母亲的手，顺手摘下那朵开在她嘴角的花儿，种进心里。

其实，一直以来，我将母亲的手机号码名称设置为“家”。每次拨打她的电话，那个大大的“家"字就在我的手机上霸屏，我仿佛看到母亲站在老屋前，正冲着我笑，忒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