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朱颜改

第五章

不一会儿，骆秋站起身，说到:“既然今天不骑了，天色也还早，我们到桥下河道里摸鱼吧。”骆秋立在陈怡面前，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脸憨笑望着陈怡。让骆秋没想到的是，陈怡似乎对这事很有兴致，一听骆秋说去摸鱼，立即显得很高兴。陈怡笑的更欢，对骆秋说:“是哦，我还没有摸过鱼儿，快走。”说着，陈怡便一下子坐到自行车后，有点迫不及待的兴奋感。见陈怡这么开心，骆秋心里也很高兴，他骑车带着陈怡，两人飞一般地往河道而去。

骆秋把车子停在青石板桥上，两人沿着桥下的石阶，来到河岸边上。河岸两边的田野，水稻长的翠绿，活力旺盛的样子。稻田里的白鹭，时而仰起脖子伸直脚，羽翼大开，扶摇直上，一飞冲天地离去。时而又盘旋落下，收紧翅膀，一头扎进水稻田里，不见踪影。河岸边上的白杨树，长得愈加枝繁叶茂，浓荫碧绿。树枝上的鸣蝉，仿佛有了十足的劲头儿，叫的一声比一声响亮。由于灌溉农田，减轻旱情，河道里的水位，已下降了好多。骆秋和陈怡两个人，在河岸边脱下鞋子，将裤子挽到大腿的位置，双手撸起袖子，便慢慢地下入河道。在盛夏时节，清澈的河水，更是让人感觉清凉舒适。两人站在河道里，河里的水位，刚好淹没到膝盖的部位。陈怡是第一次下河摸鱼，站在清凉的河水中，让她觉得很是新奇和开心。陈怡弯着腰，双手在水中不停地摆动，让清澈的河水在手上缓缓流过，尽情地享受这流水带来的乐趣。

骆秋看到，陈怡放在水中的两只小手，就像是河底下长出的两节莲藕一般，看上去光滑细嫩，水润白皙。光脚踩在鹅卵石上，石表面被河水冲刷的非常柔滑，在上面走来走去，硌的脚心窝直痒痒，别提有多舒服了。那细长碧绿的水草，在流水地带动下，轻轻划过小腿，就像陈怡头上吹起的秀发，柔软的如一缕春风。清澈的水面上，倒映出陈怡洁白的面容，一道道流水波纹，荡漾出陈怡满脸的笑意，以至于让这清澈的河水，更加增添了几分柔情在里面。

水位下降之后，除了有利于摸鱼，还可以在水里面摸田螺。骆秋双手伸进水里，在这块石头底下摸一摸，接着又到那株水草里试一试。骆秋知道，这种小鱼小虾，一般都是躲在石头和水草里面。陈怡头一回下河，根本不会摸鱼，骆秋就叫她在水底下摸田螺。一旦骆秋摸到小鱼小虾，便转身交给陈怡。陈怡每次都小心翼翼捧在手里，怕鱼虾给跑掉了，然后放在岸边的袋子里。陈怡体态轻盈，身子娇细，两条小腿站在水里，就像是白鹭的两只小脚一样。不过，陈怡立在水中，可没有白鹭那么稳的定力。陈怡弯着腰摸田螺，不觉有点累了，便直起身子向后倒，本想调节一下疲劳。谁知脚下没踩稳，一不留神，整个身子竟要倒下去样的。骆秋在她身边，赶紧一挺身，一把抓住陈怡的手臂，这才将陈怡扶稳站定。由于动作匆忙，随手甩了些水滴在陈怡的脸上。骆秋见状，本想伸手替她擦掉。骆秋的手还没伸出，心里也在犹豫的时候，陈怡似乎已回过神来。陈怡赶紧一伸手，自己把脸上的水珠擦掉了。

随后，陈怡望向骆秋，不自觉的笑了。骆秋看着陈怡，脸上也笑开了。那只本想伸出的右手，赶紧放到了身后。骆秋看到陈怡洁白的脸上，淡出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红晕，他知道，陈怡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要是真给陈怡擦去脸上的水珠，打心底里想，骆秋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骆秋正在心里想着，眼睛却还一直盯着陈怡，脸上的笑容仿佛僵住了，一脸木讷的样子。还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啊！彼此懵懂而又羞涩。陈怡不知道骆秋心里在想事情，见他这么一直看着自己，陈怡心里越发感觉不自在，脸上的红晕就越加分散开来，颜色也更鲜明一些。一时间，陈怡那张娇小的鹅蛋脸，像一颗用红纸水浸泡过的鹅蛋一样，表面光滑，颜色通红。随即，陈怡赶紧把头低下，避开骆秋的眼光。直到这时，骆秋才渐渐回过神来，告诉自己刚才想的太多了。

陈怡把头低下来，一张红脸蛋映在水面上，水里的鱼儿见了，仿佛都不好意思，在水底四下散开，像是有点惊慌的样子。可是，这鱼儿好像有些慌不择路，或者是一下迷失了方向。一条一条的鱼儿，仿佛游进了骆秋的心里，越发搅的他心里不安定，一颗心“砰砰”直跳。少年时期的心思，怕是最磨人的了，也是最动人的。最没有“心思”的心思，是最纯真的，最善良的，最美丽的。它是在这个年纪才独有的。它是人生情感的初端，是岁月时光的永恒，是一切美好事物的起点，也是终点！

水中映出了陈怡的脸红，水面上一圈一圈的波纹往外散开，带着陈怡的羞涩，随着流水，荡漾到更广的地方。青石板桥的栏杆上，刻有槐花一样的花纹，倒映在清澈的河水中，晃来晃去。陈怡的羞涩，伴随流水，流经这水面上的槐花，使得水里的槐花也略带几分羞涩。因这少女的情怀所致，水中一朵朵白色透明的槐花，也渐渐变成红色。在波光荡漾的水中，更加显得摇摇曳曳，飘飘荡荡，让人心醉神迷，连鱼儿也迷失了方向，引发无限遐想。

当差点要滑倒在水里的时候，陈怡心里猛地受到了惊吓，骆秋在旁边，也被吓了一跳。待到惊险过去，两人都站定了，彼此的心神情绪也都平静下来。骆秋对陈怡说:“没吓着吧，你估计是累着了，夕阳快要落山了，我们不摸了，回去吧。”陈怡站在水中，两只手垂直放着，不说话，对着骆秋点点头。接着，两人便转过身，走到河岸上，骆秋让陈怡上前，他在后面跟着。他们在岸上穿好鞋子，把摸来的鱼虾和田螺，分开着装在袋子里面。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的是又细又长，倒映在河水里面，相互牵引着往前走。骆秋带着陈怡，自行车在白杨树下穿行，暗黄微弱的太阳光线，通过枝叶折射在陈怡的脸上。此时，陈怡的脸上，已经褪去了红晕，看不到羞涩。

在陈怡家村前马路上下车的时候，骆秋将田螺和小虾都递给陈怡，说到:“这些没有鱼刺，你拿回家炒菜吃，剩下的鲫鱼我拿着，我最喜欢吃鲫鱼了。”说完，两只手举着，憨笑地看着陈怡。陈怡接过骆秋手里的袋子，也是一脸的微笑，说到:“你路上慢点骑，我回家了。”骆秋笑着回答到:“放心吧，我骑车可稳当了。”陈怡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准备回家。骆秋坐在自行车上，面带微笑，看着陈怡转身回去。待陈怡进入村子，骆秋便踏车离开。

到了上高中的时候，在与张婉芹的闲聊中，当张婉芹告诉陈怡，骆秋很喜欢吃鱼。陈怡听了，在心中补上了一句:“他不但喜欢吃鱼，而且最喜欢吃的就是鲫鱼。”紧接着，陈怡的心里，便想起初三毕业暑假，骆秋带着她，到石桥下面的河道里摸鱼。那一次，可是陈怡头一回下河摸鱼，当时别提有多高兴了。现在想起来，陈怡依旧感到很开心，在心底里笑着。她的脑子里，对于当年摸鱼的情形，那是记忆深刻，一点都没忘。

在打算给骆秋和张婉芹带盒饭的时候，陈怡的心里，便想起当年骆秋对她说的话。骆秋喜欢吃鲫鱼，这点陈怡是知道的。这一回，陈怡把盒饭带到学校，当张婉芹看到里面有鱼块，还以为是自己上次告诉她的，骆秋喜欢吃鱼。而在骆秋打开盒饭，看到里面是鱼块，而且还是鲫鱼，这时候，骆秋的心里，什么都知道了。对于这份盒饭，在陈怡的心里，也是非常明白的。而张婉芹看到的鱼块，不过是表面上的，那藏在鱼鳞底下深一层次的味道，只有骆秋和陈怡才能体会得到。它是看不见的。

高三那年五月底，还有十来天就要高考了，骆秋回家整理书籍，准备迎接高考。这三年大抵如此，每次回家，多数时候是骆秋骑着陈怡的车子，带着她一块回家。时光荏苒，书生年华，这一趟回家，可以说是最后一次了。真是书声琅琅，岁月悠悠，青春时光，在笔尖地书写下，缓缓流过，字里行间，仿佛找不到岁月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