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印象

飞机在气流中颠簸，穿插于白云与云雨之间。人离开大地，瞬间顿悟人生的变幻莫测和个体生命的渺小脆弱，心中郁闷的垒块瞬间化为乌有。一切恩怨牢骚和龌龊欲望消失得无影无踪。闭塞的大脑变得透亮，狭隘的心胸变得开阔。俯瞰机翼下那一望无垠的沙漠、宽阔无边的草原，感叹万分！真的相信了一句话，不去西部不知道中国的土地面积有多大……

 　 一

飞机沿着祁连山脉向敦煌飞去。我依偎在临窗座椅，望着窗外漂浮的一团团、一层层雪海冰山般的絮状白云，心里似有一种腾云驾雾，飘飘若仙的感觉……

“看啊，那是戈壁滩！”不知是哪位和我一样从未领略过西部风景的旅客激动地惊叫了一声，把我的目光引向机身下的风景。那宽广无垠的沙漠真象陆地上的黄海洋，沙山一座连着一座，波浪起伏，连绵不断。沙山上的旋涡象天外来客留下的图腾，难以破译。干枯的河床和小块的绿洲，又像小儿在纸上的涂鸦，似画非画。这就是空中俯瞰的西部沙漠。

次日，我们乘坐面包车在贯穿沙漠的公路上朝玉门关方向飞奔。真乃“春风不度玉门关”，窗外黄沙莽莽，无边无垠，看不到绿色的草木，看不到飞禽走兽，也没看到想象中的骆驼商队。空旷的沙漠上唯有一些插着布幡的坟包和几个荒凉的土墩，显得一片死寂。目睹荒原的情景，我内心领悟了唐代边塞诗人岑参的“玉门关城迥且孤，黄沙万里白草枯”的诗中意境。

沙漠上有一些土墩似的遗迹，陪同我们的当地朋友告诉我，那是秦代的西北长城。望着古长城的残墙断垣，一幕幕历史战争的画卷在我的眼前浮现：旌旗猎猎、鼓角相闻、戟光剑影、马蹄声疾的古代出征场面；红旗漫卷，衣衫褴褛、弹尽粮绝、尾追如狼马匪的红四方面军西征的艰难境况……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古往今来，一批批出征戊边的将士、一批批淘金探险的男儿，除了那些具有超常意志、非凡毅力的英雄才能从沙漠中疲惫地走出外，大多数人将因疲困、干渴而在绝望中倒下，任五尺身躯在沙漠中干枯、风化和掩埋……在这漫无边际的蛮荒之地，生命是那样地脆弱、无力。

朋友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笑着告诉我，这里的水资源缺乏，主要来自祁连山上的融雪。但有水就有绿洲，有绿洲就有生命，有生命就有村落。为了改造这个恶劣的环境，这里的人们一直在构筑防风固沙的大西北防护林。

朋友的话不假。果然在傍晚时分的视线远处，依稀见到了一些树林和低矮的土房。那是一些改游牧为定居的回民在开拓自己的家园，在创造生命赖以生存的绿洲,在与大风沙这个自然界的妖魔艰难战斗、争夺领地……

沙漠似海，落日如磐。一缕浓浓的炊烟在远处的土房上升起，直通蓝天……好一幅“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天然画卷！

我的心不禁一颤，哦，谁能说这里的风景不美？那是一种多么空旷雄浑、古老苍凉的美哟！谁又能说这里是生命的荒原呢？那些长年累月在沙漠边缘上植树造林、固沙种草的人们和那被诗人们赞为沙漠之舟的骆驼，不就是大地上生命力最强的生灵么？

二

客车在海拔四千多米的山坡上盘旋，往青海湖疾驶。

秋天的高原，风景十分优美。碧绿的草，金黄的麦，淡黄的青稞，一块块布满山坡，似一幅色彩斑斓的水彩画平铺在高原上。山坡上的牦牛群奔跑起来，像一团团乌云滚动；漫山遍野的绵羊游走，又像一片片白云飘落……

翻过几座高岭，穿过几个隧道后，青海湖犹如一块巨大的碧玉镶嵌在天边。与青海湖相连的是日月山,山岚的积雪在阳光照耀下，仿佛包上了一层金箔，闪着耀眼的光亮。传说那是文成公主含泪入藏，路过此山回望故乡时，失手打破的“日月宝镜”的碎片儿。

我们来到绿草如茵的海湖岸边，沐浴着格外温暖的高原日光，感受到湖面徐徐拂来的凉风，望着那蓝得纯净、深湛，温柔、典雅、浩淼的湖面，心中产生一种步入天堂,羽化登仙的幻觉。

上午的青海湖面宛如一面魔镜，湖光瞬息万变。近处的湖水碧绿，绿得如一块翡翠玉石，晶莹剔透，没有丝毫瑕疵。远处的湖水蔚蓝，蔚蓝得与长天一色，看不到点滴杂雾。随着太阳的移动，时间的变换和视角的调整，我们看到了不同的湖面景观。尤其是那一湖三色，蓝青绿交叠相映，变幻莫测的美妙绝景真令人眼花缭乱。

青海湖是我国内陆最大咸水湖泊，面积达四千六百多平方公里。湖中有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小岛。据说每当四至七月的时间，会有数万只候鸟荟集，或翱翔蓝天，或游戏于碧波，起起落落，熙熙攮攮，堪称鸟国。可惜我们去得季节晚了一点，没有看到候鸟欢聚场面。

湖波中有追逐嬉戏的无鳞湟鱼，那是一种长不大湖中的精灵。传说在古老的时候，天上黄母娘娘身边的一群小仙女下凡在湖边沐浴。因贪恋青海湖的美景，贻误了回去的时间，黄娘娘一气之下，把她们升天的羽衣收回，将她们贬为的湖里鱼类，于是裸体的仙女就成了无鳞的湟鱼……

晌午，青海湖上空似乎显得更加明净。明净得令人有一种五俯六脏刚被佛经洗涤过的空灵感觉，使人没了一丝尘世杂念。湖面上，洁白云朵悠闲地飘着，飘得很低，低得坐在船艇上就可以用手触摸。看见这么近这样美的白云，我突发奇想，那藏族姑娘敬献的哈达莫不是她们从这白云上扯下来的么？朋友听后告诉我，美丽的地方是容易令人产生灵感的。著名作曲家王洛宾的《在那遥远的地方》就是他三十年代在青海湖边编写出来的。这里的人们还流传着他与一位哈莎克姑娘在此相识、相爱的动人故事呢。

为了赶车，我们没能看到夕阳下的青海湖景色，心中总有一种游兴未尽的感觉。善解人意的藏族司机特地为我们播放腾格尔的——《天堂》，如痴如醉的歌声把我们心中难以释怀的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大家不约而同地跟着高唱起来：“我爱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嘹亮歌声在美丽的高原上飘荡，带着我们对大自然的炽热深情飘向蔚蓝纯净的天空……

三

西安，一个历史文化底蕴深厚的都市。年轻的导游说了句很骄傲的话：“没有到过西安的外国人就不算到过中国！”也许有些夸张，但对外国人来说确实如此。西安，中国十三朝古都，其悠久的历史、厚重的文化，确实是有资格代表中国这个的古老国度的城市之一。

西安在古代的称谓叫“长安”或“西京”。古都曾经的繁华、富足和靓丽也只能从流传的唐诗句子里感受：“九天阊阖开宫殿, 万国衣冠拜冕旒”、 “碧池新涨浴桥鸦, 分锁长安富贵家”、“豪家沽酒长安陌, 一旦起楼高百尺”、 “花萼楼前雨露新, 长安城里太平人”、“三月三日空气新, 长安水边多丽人”……皇宫的气派，富豪的集聚和由此伴生的歌舞妓楼之多，可窥一斑。

历史的痕迹总是不能完全抹去。秦始皇不仅开创了中国行政体制的史端，而且给西安留下一笔足以富甲天下的财富——秦陵。自从当地农民“老杨”在1974年发现兵马俑后，西安不仅在中国名声鹤起，在世界都成了瞩目的古城。美国总统里根和克林顿进入兵马俑博物馆也不得不发出几声赞叹，为中华民族璀璨的文化所折服，感受到中国古代的强盛与辉煌。

西安，著名的地方还有个“华清池”。“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唐代杨贵妃的玉体留下的那一池香汤、诗仙李白留下的那首《长恨歌》，再加上张学良、杨虎城的“西安兵变”的逸事，游人也是趋之若骛的地方。其它值得一说的地方，还有神工鬼斧天下第一险峰——华山、历代文人墨客留下真迹的碑林，也成为西安的几大名扬天下的风景。

西安一行，匆匆一掠，认识总是肤浅与轻薄。西安，一个博大、深厚的城市，展现出中华悠悠历史的盛衰印痕，令无数华夏子孙翻阅、思索，寻找古都留下的满地古董，考究历史帝王那一团团千年不解的迷题……

四

壮丽河山阅不尽，一方山水养一方人。

在新疆，我们品味着香甜瓜果，陶醉于异域风情，感受多民族融合的生活氛围；在青海，触摸草原白云，浏览高原碧水，体味纯净透彻，品尝香润羊肉，感受青稞酒灌大的高原人粗狂、豪气；在甘肃，徜徉如海沙漠，聆听鸣沙奇音，温习敦煌天梦，目睹喇嘛心无游尘的虔诚；在西安，仰望华山雄威，膜拜秦皇陵宫，倾听贵妃的长恨，体念现代西安人的悠闲……

游览大西北，品读一部恢弘、厚重、古老的异域百科全书。

          2009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