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海泳歌

宅居吉安城的赣江边，是生活的最好选择，也是人生的莫大幸福。

清晨，江边散步，远眺东方旭日喷薄而出，霞光万道，水如金箔，紫气东来，惺忪的双眼，顿放光芒，疲软的身躯倏地精神饱满。凝神眺望江山，壮志凌云，豪气满怀。沿江一阵小跑，汗水淋漓，精神抖擞，似乎人生不老，青春常驻。傍晚，沿江漫步，时观西天落日辉煌，残阳如血，白鹭归林，渔舟唱晚，又是另外一番令人陶醉的风光。或江中逆水畅游，中流击水，激励斗志；或随波仰泳，放松身心，烦绪顿消，享受一种兴奋、自由、舒畅的美妙感受。

江边信步，不同的年龄有不同的感受。明天是8月28日，我的生日。五十六岁，在行政机关潜规则中，已近退位的年龄。傍晚，独自沿江信步，思绪万千，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父母渐渐老去，子女渐行渐远，兄弟姐妹离多聚少，孤寂是难免的情绪。多数人响应计生政策，只生一个孩子，结果是忙忙碌碌一辈子，到老唯剩夫妻两人。家中唯有夫妻早晚相伴，昏眼相对，形影相吊，难免显得有些空荡。以至于某些身居高位的人，退休之后，一夜白发，性格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网上的笑话段子很多，有一个讥讽领导退休后不适应生活的故事：某市一位老领导退位后，难以融入平民生活，患了抑郁症，医治良久，效果不佳。老伴想出一个妙招，每天将买菜的单子念给丈夫听，谦恭如部下汇报工作，每日“汇报”完毕，敬请老领导签字“同意支付”。一段日子过后，丈夫猛醒，病愈……初听故事，令人冷俊不禁，稍后反思，又让人悲悯。其实，人生老至，难免失落，不适应新生活状态的人，又何止这位老领导呢？平凡人生，忙忙碌碌一辈子的人，忽被组织告知退休，像正常运行的闹钟忽然停摆，一种习惯性的工作状态戛然而止，茫然的心情也会油然而生，顿生几分失落。

社会是一条奔腾不息的江流，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是一段支流。事业的奋斗故事，是一个个跌宕起伏的波浪。

1980年，我高中毕业后参加工作，县劳动局统招进县办国有企业，那时我刚满十六岁。在工厂当工人，懵懵懂懂的年龄，度过未有享受完的少年岁月。当时，我就像一位初入小溪，学习游泳的儿童，既好奇与快乐，又焦虑与恐慌，对未来的人生感到迷茫，犹如面对一望无际的水面，时常涌起一缕无名的青春烦恼。

1982年，那年我十八岁，有幸考入税务系统，真正的找准了自己能为之奋斗一辈子的人生职业。

初学游咏，进入小河，我真正感受到戏水的快乐。那是三十八年前的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吉安地区三百多年轻人聚集在白雪皑皑的井冈山，在井冈山拿山农校参加为期三个月的严格的税务职业培训。而后，各自奔赴全区各县的税收工作岗位。

那时，正值父母事业步入低谷时期。由于家庭没有政治背景，我被分配在挨近湖南地域的一个偏僻山村税务所当专管员。从税务所个体户税收专管员、内勤、企业组管理员到县局人事、监察干事、税务所长、办公室副主任……在一个县税务局打磨，耗费我人生光阴整整八年。

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是车祸。1989年，我担任税务所副所长，主持全所工作。有一次，我骑摩托车下乡收税，在南岭乡下坡路段发生了交通事故，连人带车跌入公路与田畴之间的水沟。沟壑淤泥保护，人幸免于难。摩托车压的身体一侧血迹斑斑，另一侧却完好无损。

当时，税收工作正忙时间，我不好意思入院，生活勉强自理，依然坚持带伤工作。月余伤愈，膝盖留下一道伤疤。此时，妻子刚好调入中国银行吉安市分行工作。父母退休在家，好久没有我的音信，觉得不放心。患有严重心脏病的父亲一个人坐班车到税务所来探望，见我没有大碍，饭也没有吃，又到路边打车回家。望着父亲远去的羸弱背影，我的眼眶充盈着泪水，心中内疚之情悠然而生。

由于工作忙绿，很久没有与父母通电话了，让老人担心了。

在基层税务耗时八年，也是很有意义，值得记忆。

父子同行是值得骄傲的事情。父亲在七十年代初，曾担任过三年县税务局的副局长，主持全局工作，为“文革”的税收的恢复做了大量的工作，取得了一些成绩，赢得了组织和广大税务干部的称赞。虽然，父亲后来调出了税务，但他对于我有幸考入税务，是很高兴的。在他眼中，我由工人编制转为了国家干部，算是跨过了人事体制的一道“鸿沟”，能从事税务工作，也算是子承父业，后继有人了。

爱情与事业并进，也是人生当中一件幸福的事情。在基层税务所工作中，我在同行中找到了人生的伴侣，相互在工作中激励与奋进。在她的鼓励下，我在1984年考入江西省财税职工中专学校脱产读书两年，弥补了税收专业知识不足的短板，为今后干好税收事业奠定了基础。同时，我利用工作之余的时间中完成了江西大学新闻系专科的全部课程，拿到了自学考试毕业证书，新闻与调研报告写作也在系统内崭露头角。除了公文写作外，文学也是我的爱好。我的散文《永恒的眷恋》在中国税务报、《父亲、税务和我》等文章十几篇文章在《江西税务》杂志发表。后来，经父亲的税务老同事推荐，市局借调我到税务学会撰写调研报告一个多月，提升了写作水平，也感受到大机关的氛围与基层天壤之别。

心智的成熟有个渐进的过程。 1992年12月，我告别父母，跟随妻子的步伐调入市区，进入吉安地区税务局。这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像一条小鱼跃入大江。在市局上班的日子，一切从头开始，我在监察、征管、直属分局、代理所、稽查局等多个平凡的工作岗位努力了五个年头。1995年父亲去世，我不在床边送终，但父子连心，时有梦中感应。我知道他临终想的是什么？父亲希望我努力工作，不断进步，不负韶华。然而，个人学业起点不高，家庭又无政治背景，在大机关中，只有兢兢业业地工作，以求获得领导赏识。1995年，我的两篇小稿子《县长收税喜与忧》、《寅吃卯粮不可忽视》》被《人民日报》读者论坛和《人民日报》内刊刊发。这是我一生写稿刊登的最高刊物，引起了当时市局的主要领导关注。前一篇，受到表扬。后一篇，领导似乎不悦。当时，我想不管领导看法如何，起码让他知道了我是一块能干事的料。

乘风破浪总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1997年，市局安排三位连续三年考核优秀的同志下基层挂职锻炼，我被安排去万安国税局任挂职副局长。这是我第一次挤入大江游泳的人群，看到了一点事业的曙光。此时，父亲已经走了两年的时间，我也年满33岁。在万安县税务挂职两年半，克服了许多的困难，增长了一些才华，也得到了组织和同志们的好评。

不断地努力工作是赢得组织信任的唯一途径。1999年下半年，受市局领导的关照，三位下挂的同志中，我一个人提早半年回到地区税务局征管科工作，虽没有任命职务，却受到了重用。没有科长、副科长，由我以负责人的身份主持科里工作。此时我倍感压力，一场史无前例的税收征管改革即将到来。

在征管科岗位上磨练五年多的时光，其中遇到很多的困惑，也取得了较好的成绩。2002年，全国国税系统征管信息化大改革——CTAIS系统上线，我被临时委任为全市国税系统征管改革领导小组副组长兼业务组组长。业务能力、组织能力、协调能力和总结能力得到全面的锻炼。在此期间，我参与了总局《中华人民共和国税收征收管管理办法》的第一期学习班的培训和协助会务接待，接着又是纳税评估工作的试点。 努力地工作，赢得了省局和处室领导的肯定，当然也得到了市局主要领导和同志们的认可。

2002年，新来的市局主要领导为我理顺副科长职务，继续主持工作。2003年参加竞争上岗，组织正式任命科长。期间，我写了一些工作调研报告，其中两篇是我直接寄给省局主要领导和分管办公室领导，竟然签发，以内刊下发。《江西税务》杂志编辑部也刊稿几篇。征管改革结束，省局给了我一次嘉奖，市局一个三等功。在这个过程中，也是经历了一番江中“呛水”的波折，泪水与汗水融合成自信。故事繁琐，无需诉说，总算圆满完成组织交办的重大任务。

2005年初，人生不惑之年，也是在独立开展工作之年。市局派我去一个新组建的工作机构，担任新成立的“市国税局高兴新技术开发区国税分局”局长。这也是我人生的一个挑战。我带着一张任命书和一名女副局长及五名市、县局领导干部的子女、亲属共七人奔赴新的岗位，投入了新的奋斗。当时，高新技术税务分局就是一个机构批复书，其它什么也没有。在软件方面，没有岗位职责、没有工作制度、没有工作流程；在硬件方面，没有办公室场所、没有办公室桌椅，没有干部住宿休息的地方，市局只配有一辆旧小车和临时工司机一人。这个时期主要是抓单位组建，包括：机构、组织、制度、征收、服务。艰难工作一年零八个月，一切就绪，年终单位被评为先进，个人考核为优秀。

高新技术开发区工作期间，又不幸地发生过一起车祸。那天，下着小雨，中午时分，司机不在家，我自己驾车去企业接查账的同志，因为管委会大楼门前有绿荫遮眼，出门便与一辆企业装货的大卡车相撞，人从车中甩了出来，所幸车伤人未伤。从此，相信“猫又九条命”的说法。此间，还发生过一起分局干部上班违纪睡觉的“曝光事件”。当时，我在市局开会，分局一干部，到了下午上班时间还在睡觉，尤其在办税大厅的服务柜台上睡觉，被市电视台录像，全市通报批评，愧对组织的信任，深感汗颜。在此期间，得益开发区领导教育，我的工作思维和处世方法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部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税务却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将'” 。2007年初，税务分局刚刚走向正规，市局又是一个电话、一张通知，将我调往永新县国税局任局长、党组书记。没有让我思考的余地，要我马上就走。结果连一张同事的合影、一顿欢送餐也没有安排，就急匆匆赶到了永新县国税局报到。

永新县市一个革命老区，晋级不够发达，税务工作比较难做。在永新县国税局工作四年整，我主要抓“一个稳定、两个收入”：队伍稳定，税收收入和经费来源。接手时，县局账上赤字逾百万，走时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公账上还积余资金一百多万元。由于我是莲花县人，永新县与莲花县在地缘上同饮一江水，有着天然的联系，又都是革命老区，感情上容易融入。尽管单位矛盾重重，干部个性倔强，但我与他们在情感上十分融洽，走时大多数干部依依不舍。至今回忆，犹觉得当时工作顺心，生活开心。四年的税收收入任务逐年增加，外部形象很好，得到了当地党委、政府的充分肯定。个人被评县政协评为“十大优秀政协委员”、县委评为“全县优秀党务工作者”。

艰苦的努力，终于打开了复杂的工作局面。市国税局还将派我去永新工作的做法，作为市局领导科学用人的经验加以总结报道。

在永新工作期间，除了做好税收管理工作，个人最大的作为是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在办公室写作，不仅在省以上刊物发表一些业务论文，由中国作家出版社出了一本散文集子《心路留痕》，加入了江西省作家协会。

勇于担当，不畏艰难，服从分配，不讲条件，应是一个共产党员的基本品质。2010年，我调吉水县国税局任局长、党组书记。这次调动有些突然，人先报到，半年后省局才正式批复任命通知。事后才知道，原因是吉水国税局出现了一个“难题”，人事改革遇到阻力。市局主要领导对我信任，要我“救火”。当时，我有些顾虑，不想去吉水县国税局惹“马蜂窝”，领导说我在永新这么难的地方都能稳定，还处理不了吉水的问题吗？一方面考虑为领导分忧，一方面考虑离家更近，我便答应了。同样，没有与班子成员合影留念，没有举办任何欢送仪式，我提起包又赶往吉水国税局报到。

在吉水的日子过得很快，一晃就是十年光阴。吉水是个大县，吉水国税局的干部大多数性格温和、含蓄，感情不深不浅，没有小圈子，队伍不会出大乱子。当我妥善处理了领导交待的“难题”后，一切变得顺利，宛如赣江出了十八滩，流入吉泰平川一般平缓。

然而，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难题。吉水税务最大的困难就是任务压力大，税源不足。在经济机构调整时期，税收风险企业较多，往往一个风险行业代替另一个风险行业，实现税收任务目标压力巨大。在这一个时期，我局接受过上级的很多次大规模检查。有市局、省局、总局的检查，也有审计署特派办和财政专员办的延伸检查，过了一关又一关，当时市局主要领导曾幽默地说我是“刀尖上跳舞”。其实，我是十分重视执法风险防范。重大业务，我亲自把关，狠抓廉洁从税、注重执法程序，确保了干部安全，也积累了一些的税收执法风险防范经验，得到了市局和县委、政府的充分肯定，每年的各项工作都获得表彰。

防范税收执法风险的关键是规范执法，保障干部政治安全的前提是廉洁从税。记得有一年，省纪委对民政、教育和国地税四个部门开展收受“红包”专项治理，要求个单位自查十八大以来干部收受“红包”的问题，并主动上缴。我局没有上缴一分钱“红包”。为了让纪委相信我局干部确实没有收受过“红包”，我要求所有干部层层签订未收“红包”承诺书，并在吉水县《活力吉水报》上刊登公开承诺得到了纪委主要领导的充分肯定。

税务部门是一个行政执法服务单位，管理服务好不好，纳税人评价是标尺。

有件事值得一记：国家税务总局开始转变税收治理理念，由专业管理转向管理服务。总局、省局每年开展一次纳税人满意度测评活动。2016年吉水县税务局与新干县税务局并列获得全国纳税人满意度调查好评第一名。而且，事先只说测评新干县，吉水是临时补增，没有准备。这个成绩的取得确实不容易，我当即向县委、县政府领导报告，得到他们的充分肯定，为此全县年终大会上主要领导表扬了县国税局的成绩。

2015年，个人有一件喜事。根据中组部文件规定，实行职级并行。这是党中央对基层同志的关心，但对我来说，也算是“天上掉馅饼”。在组织的关心下，我套上了副处级职级。这也是我人生中值得宽慰的一件事，父母在解放前夕参加革命工作，到离退休时依然是最低档的科级工资待遇（五十年代初定档，一直没有调资）。我何德何能？心满意足矣。

改革永无止境。 2018年，国地税合并，也算是全国税务部门的一件历史大事。国地两个单位并成一个单位，两个一把手要有一个“转副”，一件难事。市局指定我代表原国税系统基层局长在市政府会议上作表态发言，无条件地支持改革，不计较个人得失，坚决服从组织安排。我真心表态服从组织安排，最后组织还是根据论资排辈的规则，任命我担任新机构的党委书记、局长。两个单位合并，在艰难的磨合中如期完成了人员、机构、制度、业务的“四合”任务，得到了省局挂点领导的肯定。合并后，干部队伍扩大到一百五十多人，加上临时工将近两百余人，如何做好政治思想工作值得重视。2019年，全面完成了职级并行的改革。尽管思想复杂，矛盾重重，依然确保了队伍稳定，连年获得了地方设立的所有相关奖项，保障了干部职工的福利，得到干部的认可。改革的这两年，机构改革、收入突围、扶贫攻坚、文明创建、扫黑除恶等重大工作接踵而来，尤其2020年又逢疫情之年，可以说是我担任基层局主要负责人以来付出最多的两年，耗费的精力达到了极限。

鸟疲倦，思回林，人也如此。工作近四十年，有些累，几次萌发“让贤”念头，又恐领导说我“撂担子”，不讲政治，只有耐心等待改革的到来。

税务系统是一个相对独立、封闭的系统，主要领导都是实行逐级下派制度。从1992年进地区税务局算起，换了九任一把手，有的退休，有的平调，有的提拔为省局领导了。优秀总是少数人。吉安税务系统1982年招录的三百多名青年中，大部分同事临近退休。在人生的长河中，出类拔萃，凤毛麟角的人物寥寥无几，三、五人左右进入县处领导层，大多数人是平凡一生，默默无闻地充当税收事业大厦的一块砖、一片瓦。还有，那些在工作岗位上英年早逝的不幸者，像沉沦旋涡的一片叶子，被岁月渐渐淡忘。

回顾人生，我不算优秀的泳者，但也不甘居后，跟着大家在税务事业的大江中自由地游泳，一直身居中游。按照唯物论的说法：基因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命运。因果之间存在必然的联系。我想，一个人只要积极向上，踏实工作，哪怕只做了一点对人民有益、对税收事业有贡献的事，即可谓：“回首往事，不负韶华”。

在吉水县工作的岁月，我接待最多的除了纳税人，就是那些退下来的省、市局老领导了。他们或许没有关照过我，而我依然心存感激。在与他们的接触中，我学到了很多处世经验、工作方法。一个人的成长， 除了自身的努力外，更得益于各级领导和组织的关心、帮助，没有领导和组织的关心、帮助，自己一事无成。因此，做人必须懂得感恩，记住领导和同事们的恩情，忘记那些在成长中不愉快的事情，是一个人的品德体现，也是一种感恩的表现。

在吉水县工作的业余时间，我做了一件做儿子应该做的家事。化了一个多月的夜晚，将父亲生命迟暮草写的回忆录认真整理，打印成书送给家人留念，完成了父亲想做而没有做完的事情。

父亲在回忆中，有一页文字是关于税务工作的回忆。

父亲一直在机关和乡镇党政岗位工作，初到陌生的税务部门，面临一个无人愿去的“烂摊子”，在首先是调查研究，了解实际情况。接着，主抓了四件主要工作：一是从严治队，狠抓税务队伍纪律，严肃处理了几名违纪贪腐人员；二是依法抓组织税收收入，不惜得罪乡镇领导；三是向地区局申请资金，狠抓基层办公用房；四是合理合法为基层税务干部谋福利。几招下去，税务机关面貌焕然一新，稳定队伍，严肃了纪律，增加了收入。七十年代初期，一个只有二十多万人口的小县财政收入，由年几十万收入上升到两百多万。

时代早已变迁，税收事业突飞猛进，但这些工作方法、经验，至今依然值得领导借鉴。当然，重视法治建设和税收信息化建设是时代的新要求。

生命有限，税海无涯。近四十年的行走，就像七百里赣江，有风平浪静，也有波涛汹涌；有碧波荡漾，也有浊流翻滚，一江碧水浩荡北流是永远的美丽景观。

人生也是如此，工作总有尽头。还有几年，我就将退休了。市局已经谈话，给我晋升非领导“三高”职级，免除县局实职。由于，市局人事复杂，暂时坚持工作岗位，待新领导到位在退。

工作依然继续，压力依然存在，矛盾依然存在，尤其是临近退位、退休，更加艰难，就像长途游泳几近岸边，身疲力尽，风险倍增。正如古诗言：“莫言下岭便无难，赚得行人空喜欢。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对此，我是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也有必胜的信心。

在这段时光里，更应该处事稳健，始终保持“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心态，稳当地走完事业生涯的最后一公里，确保平安着陆，无愧父母教育，无愧组织培养。

今年的夏天，我忽然喜欢上游泳，在宽阔的赣江中游泳。这是一项很好的体育运动，利于身体健康，利于身材健美，还可以悟出许多人生哲理，让时而郁闷的心情豁然开朗。

在少年的时候，我就小河游泳的。家居莲花县城南，一条清澈的莲江从南门沙洲穿过。那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那么多书籍可读，莲江是我最好的去处，游泳是我最好的享受，是我最快乐的少年记忆。几十年没有下水了，游泳的功夫依然没有忘却。游泳中感悟，少时的游泳是没有任何章法，只能够在水中“狗爬式”前行，费气、费力。年近花甲，才领悟出游泳的技巧和规律，尤其是学会了水中换气、顺气和手脚划水要领，游泳轻松自如多了。

其实， 基层税收工作也是如此，经历很重要，领悟工作规律更重要。只有不断地实践与思考，工作才能有条不紊，处理矛盾才能得心应手，遇到问题才能临危不乱、化险为夷。

人临退休，父母均故，女儿外飘，唯老妻相伴。 老夫生日，没有人关注，更没隆重的仪式，居家独自小酌一杯，感悟颇多，赋拙诗一首《七律.夕泳》，且作本文结尾：

夕阳如血映西天，赣水兵涛涌万千。

花甲将临言趣事，青春逝矣忆童年。

平生最爱潜波泳，暮岁犹欢枕浪眠。

仰望白云苍狗幻，悠游行至绿洲边。

冰浪 写于2020年8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