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乡一日游

荷塘乡，曾经叫“南村公社”，八十年代初年更名荷塘乡，位于莲花县境西部，距县城十余公里，与湖南的茶陵、攸县交界，一个山岭绵延、重峦叠嶂的乡镇。

今年的“五一”节清晨七点，朋友小曾驱车，从吉安市上高速公路至莲花县城，再到达那里的荷塘乡，去那寻找我的青春记忆，游览一个尚未开发瀑布风景点。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我的思绪万千……

我与荷塘乡是有缘的。1982年，我从社会考入税务部门上班的第一站，就在荷塘乡的南村税务所上班。在这个偏僻的山乡，我度过了两年懵懂的时光。

税务所四面环山，一条小街，乡供销社、卫生院、食品站、粮管所和小学沿街依次排开，乡政府则在税务所后的一个山坡上。南村税务所有干部职工五个人，所长、会计和三个专管员，负责两个乡镇的税收征管，当时一年的税收收入不到五十万，主要是乡镇企业税收和农村零散税收。起初，十八岁的我觉得新鲜，到处是风光旖旎的景色，有些令人陶醉。时间一久便有些苦闷，一辈子呆在这个穷乡僻壤，何日可出头？我努力地思考如何进城？纯洁的年龄认为只有考试的路子才能摆脱乡下工作的命运。

1984年我考入省税务职工中专学校，脱产读书两年，满以为自己将离开这个偏僻的山乡，不料学习期满，县局还是将我分回到了南村税务所担任当会计。再回到那里上班，内心有些孤独与落寞，甚至有些抱怨与愤懑。

当时，普通税务人是没有交通工具，靠双脚行走的千家万户，十分的艰辛。有一辆自行车，那是所长的。不过所长也很少使用，当时乡村的道路坎坷不平，春天尽烂泥，夏天满路灰。人骑车的时间少，车骑人的时间多……

在忙忙碌碌中，又是一年多的光阴流失，我走遍了那里的山山水水，依然有些厌恶与痛恨这个地方。然而，当我有一天接到县局调令，将要离开那个地方时，内心倏地萌生几许缱绻的情愫，毕竟这里留下了我进入税务的第一步足迹，留下了我的青春回忆。记得，我将自己当时感受写了一篇散文《永恒的眷恋》，未料竟在《中国税务报》副刊发表。一千字左右的文章，记录了我三十多年前的真实情感，也是我文学创作的处女作。

一九九二年调至吉安市工作后，我一直没有去过荷塘乡了，这次可谓故地重游。

九点钟到达莲花县城，在当地文人胡老师的陪同下，向荷塘乡出发。

山乡环境有变化是预料之中的事，没想到变化如此大，刷新了我几十年的印象。南村税务所已经撤销，办公楼卖给了当地村民。有几个老人在门口坐着，对我们的造访深觉奇怪。说明原因，他们应允我进门。我在老税务所的屋子内外转了一圈后，怅然离去，直奔山乡的风景点珊溪村。

过去的乡道，坎坷颠簸，尘土飞扬，而今是一条平坦、宽阔的水泥路，小车可以直达荷塘乡的珊西村高山下。这是政府加强新农村建设的成效。

半个小时，到达珊溪村礼堂门口。胡老师指着一座高山说：瀑布群就在这个村后山里，值得一看。有一外籍老板在此开发旅游景点，投资修了一条通望山上的水泥台阶直达山巅。这是一项惠民工程，乡政府的招商引资工作值得肯定。

暮春初夏时节，恰逢山溪涨水，入山口路被淹，只好脱鞋蹚水过溪。过溪后，大家再穿鞋入山。

山里凉风徐徐，空气清爽，草木茂密，满目碧绿，风光旖旎。恰逢一场小雨歇息，山峰云雾萦绕，若隐若现，虚无缥缈，宛如仙境。一行沿石阶攀登，深山中古木参天，山花烂漫，蜂飞蝶舞……

山道左转右拐，当我们步入山腰处，见一棵荫遮山径的硕大灌木，盛开淡淡的小花，水红色，树下落花缤纷。胡老师问：“这是什么树，花开得如此漂亮？”无人回答得出。他独自想想，自问自答：“可能是乌梅树！”

乌梅，老家又叫“冬攀”，老家的山上一种味道酸甜的野果子，小时常吃。

一路欣赏奇花异草，平增几份雅趣，我忽然想起白居易的诗《大林寺桃花》：“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这里的精致正合诗意，也更容易让人理解作者的郊游心情。

我们继续攀登山峰，寻找瀑布源头。深山古木参天，藤蔓如蛇，怪石嶙峋，溪流潺潺，鸟声啾啾。忽见一块硕大巨石凸显眼帘，胡老师用手指点介绍：“这是一块亿万年的木化石，年轮十分清晰。”

巨石硕大，直径大约有四十多公分，像远古时代的一颗大树被平面切断，搁放在山头。木化石经千万年的日淋雨晒，颜色斑驳如铁，木纹却清晰，真属罕见。

山涧中水声雷鸣，震耳欲聋，忽见山岩瀑布一个衔接一个，飞流直下，似白龙飞天，又似仙女下凡，激流冲击岩壁，浪花四溅，蔚为壮观。这就是景点 “三潭映月”了。

正当观赏瀑布，为之神奇啧啧不已时，忽闻小曾惊呼：“陈兄，这里有只山羊！”闻声回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发现一黑色动物蜷缩在悬崖边的灌木中。这么高的深山，哪来一只山羊？我仔细观察动物头上的角、蹄和鼓鼓的肚子，我惊喊道： “是一只野生麂子！一只怀孕的母麂子。”听我一嚷，小曾有些喜悦、激动，说常吃麂肉，却未曾见过山里的野生麂子，竟提议一起围捕。

假如三人合围，一人守住入口，两人用长木棍驱赶，伫立悬崖的孕麂只有跳崖，最终难逃跌伤、活捉、被烹的厄运。母麂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人的“阴谋”，眼光流露出惊恐不安。

对于小曾的提议，我不同意。怀孕之母，一腹多子，若伤其命，情何以堪？胡老师本有放生之意，一声不吭。小曾无奈，几声叹息。下山时，回顾山岩，母麂子未动。当我目光与母麂子目光对视的一刹那，倏地发现母麂子的眼光变得那样安宁、柔和。

归途，胡老师介绍：我们今天只走了一小部分山路。翻过山顶的那边是荷塘乡的寒山村，风景更加迷人。在苏区中央红军长征后，谭余保率领红军余部就在这些山中坚持了三年游击战争，发生多次战斗。最动人的故事是，当地有一位老乡为了掩护红军撤离，故意唱红军歌曲，吸引将国民党白军，直到悬崖边五路可走。最后自己跳了下去，英勇牺牲……至今山里还留有许多的红色遗迹。遗憾的是山路难行，待将来开发后再来寻找红色梦。

游览三个多小时，我陶醉在绿色的山乡。当然，令我陶醉的不仅仅是绿色的山水，还有胡老师一路上讲述的红军传奇故事。

晌午时分，匆匆下山，在荷塘乡街道农家餐馆吃午餐，胡老师的学生接待。小店餐桌上，腊味喷香，血鸭鲜甜，蔬菜甜润，米酒醇香……家乡酒菜，美味诱人，令我食欲倍增。

荷塘乡，美丽的风景、红色的土地、可口的佳肴，还有我青春的记忆，这一切令我留恋不舍。

酒醉，与胡老师等友告别，沿着当年红军的行军路线，去了著名的永新县三湾村。

晚上十一点多回到吉安市。我进入家门，在沙发上和衣而睡。醒来，已是次日凌晨五点，曙光映窗，鸟鸣声渐起……

冰浪记于2015年5月8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