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不了她

忘记不了她

生产队规定，十一岁就可以开工（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在农村，是跨一年算一岁的，少人挣工分的人家的孩子，十岁就跟着家长去开工了。我爹是那年代少有的外出打工仔，表面上很风光，但挣的钱不够交超资款（代替工分的钱）。在我十岁那一年，就必须去开工了。刚开始，开工一天记工二分七厘，折合人民币也差不多是二分七厘，多或少由当年的总收成决定。每天分三节：朝、晏和晚，每节工可得九厘。那时我上二年级了，下午放学可以开一节工，星期天和寒暑假都会全天开工。

那时候的我，口无遮拦，整天象个麻雀，吱吱喳喳说不停，开工时也不例外，尽管我工作量不比同龄人少，给别人的印象都是一个很懒的人。

娘做事心细，常被队长安排去做一些精细的工种。那时农村大量种烟叶，娘被安排去管烟苗，我就成了没家长带工的孩子。若是正常劳作，没家长带，也就得过且过。若遇上包工，我必定遭人嫌弃了，没有人要收我搭伙。

那年代，每年都是种两季水稻，秋收后会种蕃薯和烟叶，大部分社员去准备土肥料，最常用的一种土肥料叫草头坭，草头坭必须要在秋后风干物燥才能做成，找到成片的草地，铲成草坯，翻晒数天，直到草坯干透后，堆在一起烧过草根茎，剩下的坭土就是种蕃薯和烟叶最好的草头坭了。

这过程是技术活，还要两个以上的人合作才能完成。这正好适合分组包工做，论体积计工分。

我见他们三三两两开始了，没有人要我合伙，准备回家了。我正要离开山坡，她把我叫了回来，原来同她合伙的人见她收留我，便走开加入了其他群组，她见我难为情，便安慰我："他走就走，你学着我做就行。"

每堆一墩草头坭，她就叫我找个相对平顺的地方，竖好柴草让我扶着，她先在柴草周围堆少坭的干土坯，再在外围堆好大量的干土坯，堆到快淹没柴草时，点燃柴草，柴火引着土坯后，还可以在上方堆大量的干土坯。这样就能把坭土烧透。

她的做法，可以堆得比别人的大墩，烧得比别人的好。收工前量方计数，我和她烧的体积最多，按比例分给我的工分比同龄人多。

后来开工我都跟随她，她告诉我："你干活并不懒，是话太多引人注目了，给人家的印象就是识讲不会做的懒虫。"

我在上中学时，就离开了家乡，听说她也随子女进了城。在外闯荡几十年，几十年没见过她，可我忘不了她，忘不了她的教诲。

2021年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