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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宗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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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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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外四章)

 回乡(外四章)

 

三十多年前,糊涂踏上自以为可以改变人生的求学路,我离开了不通班车的偏僻家乡,一直渐行渐远。

堂亲操办红白喜事,我不得不请假回家。辞别时,嘱咐之声有如雨点:“不管多忙,逢年过节都要回来啊。”我一次次回答“要的,要的”,可是到了家乡的节日,我还是很少回家。

那一张张镂刻着岁月风霜印记的脸,那一头头晃动着的花白乱发,微笑之中何曾没有对我些微的责备?

忘了什么时候,接二连三的电话打给我:水泥公路铺到了家门口,每天有两趟班车;忘了过了多久,接二连三的电话告诉我:大部分乡亲都搬出了世世代代的家园。

我的脸上也刻上了深深的岁月印痕,回到只有二十多个老人守望的家乡。乡亲们拉着我的手说:“大家都跑了,你大老远的,还赶来赶去。”

“我离开家乡早,路途远,梦里老是家乡和乡亲。”一盏清茶,几句家常,不禁泪水模糊。

孤独

 

烈日中,快步走到那片云影下,云突然散了,我继续用汗水滋润自己。

山洪爆发,跑步赶到小河边,我一脚踏上桥头石,木桥却在洪峰中此起彼伏。

晚上无事,准备看看电视剧,我轻轻一摁遥控器,荧幕就跳出“设备检修”的字样。

给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酒,杯子举到唇边时,却响起了急促的电话,没来由被训斥了一阵,传来一声“打错了”就挂掉。

 月光照进窗户,像无边透明的薄纱。

 懒散地走到附近的江滨公园,隐隐约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啊,是讲诗,讲酒,讲女人。

月亮仿佛钻到我的怀里了,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热闹的笑声、讲话声全都僵在了我的脚步里。

烟雾艰难地腾挪,一丝风也不透。

原来我走进了一个冰冷的铁屋子。

 

 

傍晚时分,那轮像是涨红了脸又像要滴出鲜血的残阳被抛进了黑袋子里。

短暂的暮色苍茫,一张巨大的黑纱帐裹起了一切,喜欢的,讨厌的,追求的,排挤的,全部装了进去。

于是有人高兴,有人恐慌,有人愤怒;有人唱歌,有人睡觉,有人骂骂咧咧。

我不会唱歌,听着骂谩也睡不着。

你骂过黑夜吗?你把它当作人间地狱诅咒吗?

我辗转反侧,咪咪糊糊中听到“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的感叹,这是多么爱生活的人啊!

我不也感叹过清凉的夜太短吗?

不知多少次,我惊讶植物的茎须竟在一夜之间长了好长一段?不知多少次,我惊喜酣睡一宵,昨晚的疲乏竟消失得干干净净?

夜,悄悄地造福万物,悄悄地造福人类,更包容了无数的骂谩声。

我感动了,我感激夜的功德!

我担忧了,以后还会有夜吗?还有清凉如玉的夜吗?

 

黎明的声音

 

一只脚还留在茫茫的黑夜,一只脚已经踏进诗一般的黎明。

     门外,晨风欢呼着熹微,隐隐约约的树枝不时悉悉簌簌,仿佛是梦中的呓语,又像是心中在倾诉长久的不平。

正想提起后脚,向前去探个究竟。

背后有深沉的呼啸:多少年来,我们一起祭祖,一起开荒,一起掘井,才有了现在夜的宽广,夜的幽静。谁要想打破我们的宁静,莫怪我们对他翻脸无情。

站住仔细一听,仿佛有醉汉相劝:将进酒,杯莫停。

更有争辩声声:没有醉,没有醉;快赶路,脚不停!

门槛下面也有声音:这里最好,这里最好!保住了长年习惯的黑夜,又感受到了新鲜的黎明。

我悄悄地把前脚退回黑夜,把后脚跨进黎明,前也欢迎,后也欢迎。我乘机用力一跃,沐浴着清爽的晨风,走上了黎明的路程。我赶快采拾几颗朝露,抛回黑夜,让酣睡的人也身居黎明。

空中梯田

 

山脚下,一条清澈的小溪欢快地唱着歌,潺潺向东而去。

火红的云霞,轻轻地抚摩着小溪流水,逗着水中的鱼虾。

流水奔着,跳着,向东而去,云霞却没有追随。

从山脚到山顶,一直到云空,一路闪着亮光的晶莹。是谁层层叠叠地摆放着明镜,镶嵌着满天的星星?

犁镜翻波,星星化成无数的珍珠。

牛郎一声吆喝,织女飞快地离开织机,凭窗俯瞰耕田。她激动地拍着窗台,珍珠一颗颗跳回天上。

牛郎的鞭子轻轻飞舞,眼前顿时呈现了一条宽敞的大道。路在延伸,牛郎也一直向前。牛郎到了银河边,深情看着清波,织女一蹦,从背后抱住了牛郎。

许久许久,他们回头一看,月亮变成了一张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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