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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宗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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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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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田在行走

                                      梯田在行走

                                         陈宗辉

忘了哪位名家说过:赞美土地的人,都是那些与土地划清界限的人。他们说自己是农民是村姑,听到这话你就要恭喜,他们已经洗净两腿泥巴,混出来了,而那些长年还在土地上劳作的人大概只会感叹生活的沉重。我一直不敢在人前赞美家乡那少有人知的盘山梯田,除了笔拙之外,更重要的还是离开乡土多年却一直没有什么值得恭喜,腿上泥巴洗了,土味依然还在。但是,“一地蛙声云外落,几弯犁镜月边耕”,久别的山梯田和在梯田上劳作的人还时常出现在我的梦境中。

我出生在偏僻的农村,父辈建的木瓦房坐落在一片向阳的斜坡上,房前屋后的田野顺着山势层层叠叠,穿云入雾,一眼望不到边际。所以对于梯田,我总以为再熟悉不过了。入学前,春末夏初和邻居小朋友们在泥田里玩水,摸螺,捉泥鳅,掏青蛙。寒冬的早晨在大丘水田的冰上抛掷碎瓦砾,那兴致不亚于旧时纨绔子弟打水漂逗美人莞尔一笑,回家时顺带一片大冰块,穿上绳子挂在晒衣竿上,一边争胜谁的冰块大,谁的纯洁不含杂质,一边欣赏在朝阳下慢慢滴落一颗颗美丽的珍珠。一个个手脚冻得胡萝卜似的,奶奶每次看了不免要责备几句。稍大一点,在收割完稻子的梯田向下一丘一跳,一口气跳下十几二十丘,而在稻草堆爬上跳下玩打仗游戏更不在话下。入学后的假期里,拾稻穗、割稻子、插秧,能干的农活都干了,不时获得生产队长的夸奖。

后来到镇里上学,在乡村人眼里,平坦的集镇中心就是大洋。在教学楼的走廊,我们可以看到大片的田野。秋收时节,打谷子的嘭嘭声不时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窗外。这时候,老师就画个简笔画,提问一直扭头窗外的人。当被提问的同学久久才回过神来时,教室里发出了一阵快乐的笑声。下放前在高校教外国文学的语文老师,笑着引果戈里《钦差大臣》的台词问大家:“你们笑什么?”大家好像懂得,又好像不懂,目光在教室里来回搜寻,希望有人能站起来代表大家回答。整个教室静下来了,始终没有人回答。这时,老师才一字一顿地说:“笑你们自己!”一个大学女教师,学问渊博,对待乡下的初中生也充满着善意,批评学生既委婉又不重复。“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她在提醒我们专心听课时,让我们知道了古代有个唐朝,唐朝有个白居易的诗人,诗人在赞美劳动人民的勤劳和艰辛。《农业基础》课教师把我们眼前看到的引向“土、肥、水、种、密、保、管、工”的全过程,让我们初步了解了水稻的一生一世。

2018年4月19日,联合梯田被联合国粮农组织正式列入 “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名录。消息传来,梯田周围八个村落的人仿佛一下子清醒起来,楼上站着“云髻半偏新睡觉”的人心中不免有些疑惑。那些摄影师更是把自己的梯田照翻寻出来,精心加工,采取各种方式加以推介。几个多年前的学生,突然也好像被这“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风吹醒了一般,对一向认为再熟悉不过的梯田有了浓厚的游兴。他们安排了车子,邀我同游。我也好像有一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感觉。一个农民的孩子,一个视野几乎不离田地的乡村人,突然,眼前仿佛飘荡着联合的连云梯田、故乡横山的空中梯田、仓前梯田,或耕犁追月,或蛙声齐鸣,或稻花飘香,或金黄有声,有如迅速跳动的影视画面。

站在山麓仰望,从低处到云天,成片的梯田层层叠叠,仿佛是随着季节变化而绕在山上的彩带,春时淡绿,草色遥看近却无;夏时翠绿,早晨衔着晶莹的露珠迎着朝阳,那是撒在田野的无数珍珠;秋时稻谷金黄,稻穗轻轻摇晃,有谁不喜欢这漫山遍地的金色涟漪?冬时田野空旷,田埂在画着不规则的茶色曲线。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田野上,不论是遍布着绿油油的禾株还是黄灿灿的稻谷,每一丘田的溢水口都悬挂着发亮的水瀑,或大或小,或快活慢,或动或静,都是潜伏在山水间的无数的龙涎水。这种天然的美景,既粗朴又美丽,从上到下,朝夕如故,映着日月之光,蕴着百鸟之音。北京故宫太和殿外围三层台阶,每层都围着雕龙镂凤的石雕栏板,花岗岩石柱下伸出排水用的一千一百四十多个石刻螭首,每逢大雨之际便形成“千龙吐水”之奇观。可是哪有万亩联合梯田云天而落的气势和长年不停的命数?如果站在金鸡山高处鸟瞰,那梯田则是嵌在山腰上无数不规则的明镜。云接天光,燕穿雨幕,松花飘絮,以及夜间飘忽山间的不明星火,共同织就了梯田的美丽神奇。

梯田之梦,当然不仅仅是这种自然美,更是它静静地维系着我们人类生命的无价之宝。因此,我们不会认为画家在土地的画作上题名母亲有什么不妥,不会认为历代统治者在地坛跪拜是什么做作之举,更不会认为一个古代的老农捧一把泥土奉献给国王有丝毫的失礼。

走进联合,快步追逐那片梯田风光仿佛踩响了一架巨大的琴弦,放慢脚步沉思顾盼隐约听到了大地深处的呼吸。古人有“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可弈,地作琵琶路作弦何人敢弹”的对子,我几次参观联合梯田,每一次都想拨动那一根根维系着无数人心的天然大琴弦。我想起美国诗人弗罗斯特了。这主要不是因为肯尼迪举行就职美国总统的宣誓典礼邀请了他朗诵诗篇,更重要的是他在《一无保留的的奉献》的诗中回顾了美国民族意识的觉醒和发扬的过程,阐述了国家和民族就是人和大地的关系:“我们占有的还不曾占有我们,我们不再占有的正占有着我们。”余光中先生比方平译得更为通俗:“我们拥有的,我们仍漠不关心;我们关心的,我们已不再拥有。”

美丽的联合梯田和弗罗斯特所说的关系自然有所不同,但它的所有者是谁呢?是梯田的开辟者、耕种者,抑或两者都不是?这片万亩梯田是一时开垦完成还是经历几代人才完成的?它是由占有大量生产资料的所有者雇佣分散的农人,还是以占有生产资料的特殊地位强制农人开垦呢?据文献记载,夏商时就有了初步的平整技术,“行山表木,定高山大川”(《史记·夏本纪》)。凭着一把山锄开垦出来的几万丘山梯田,层层叠叠上下落差七百多米,头尾相连左右缠绵十几座大山。田依山势,山怀水田,水灌田亩,田接云涛,而山中竟然没有一处空缺,并且每一丘田都能得到水源的灌溉。

我感到无比的惊奇:这里面嵌有一条无形的灌水网线!如果以一棵大树为喻,这条水网线是树干,无数弯弯曲曲的田埂是树枝,甚或只是叶茎一缕。没有行家设计图,没有水平测量仪,是谁凭着目测,凭着一把简单的“鲁班尺”定下长长短短的水平线路呢?我看过一个“鲁班师傅”给一座木构楼的几十个柱础定水平基线。他选一块杉木板绳墨修边取直,中间用直角尺画上一条垂直线,再用一条线系着小铁珠作准星,悬在垂直线的上端。把这条长尺的两端架在两个柱础上,保持准星线与垂直线重合即可。当时具体怎样开垦这片美丽的梯田不得而知,但我大胆猜测引水灌遍几万丘山梯田,总有那样一双穿山钻岭的慧眼,总有那样一把可以丈量云横雾障的无形标尺吧。

在万亩联合梯田景区,不管是夏的连云翡翠,还是秋的遍地金黄,赞赏的大多是田埂的曲线美。普通游客如此,摄影师也不例外。近年,我负责编辑几本尤溪人写尤溪的诗文集,书前分别印了三十多幅的彩照。收集彩照时,与拍摄者交谈,听到最多的也是赞赏梯田的曲线,几万条的曲线缠绕在山坡上,切割分明,又错综变化,没有交叉,没有打结,真是行其所当行,而止于不可不止。如果一定要问千万条曲线的起讫,那我告诉你,它们从山到水,又从水到山;从绿到黄,又从黄到绿。可谓曲径通幽,不信你睁大眼睛看,一个人在田埂上走着走着,就不知道他走到哪里去了。正当你疑惑之际,他又不知从哪里走回出来,把这片梯田走成了一幅神奇的动画。

这错综变幻的梯田曲线,远看美丽幽奇,谁要是在它上面走走,它却又以特有的柔韧考验着每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联合万亩梯田的田埂厚度相当一块平放的砖头,长年土里刨食的人自然可以快步如飞,还能挑着一百多斤重的谷物,或者扛着脱粒大谷斗、打谷机,而很少从事农田劳作的人还没迈开脚步田埂就摇晃起来,走不到三五步就滚落到泥田里。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城里一些上山下乡的知青、下放“改造思想”的干部,曾在尤溪的山梯田劳动过,直至回城多年后还在梦中重现“滚一身泥巴”的尴尬情景。

我站在弯弯曲曲摇摇晃晃的田埂上,昔日挑着一百多斤谷子快步走过的情景又飘然而至。现在为什么心惊胆战了呢?瞬间,我的思绪随着眼前的曲线向远处飘飞起来,从田野到逃离,从逃离到回忆,再从回忆到深深的思念。

毋庸讳言,我们在城里工作的乡下人都曾有过对田地的逃离史。我们不是感受不到翠绿稻禾和金黄稻谷的美,更不是不知道世代相承的田地对于人生的重要。1973年春节前夕,即一九七二年腊月二十七至二十九三个晚上,我所在的生产队全体户主在会计宗瑛家里秘密谋划一件重大事情,即把队里的一百多亩田地分解到各家各户耕作(当时俗称单干)。腊月二十九是我村的一个重要日子,名之盘年。所谓盘年,就是宗族规定除旧迎新的开始。当天上午家家户户到宗祠祭祀,略表“绳其祖武,贻厥孙谋”之心,下午厘清家里家外一切俗事。还清所有的赊欠,也收回被欠的钱物,实在一时难以结清也要当面说清延时原因和具体时间。到了晚上吃饭,平日家庭的所有矛盾全部化解,譬如一向磕磕碰碰以至很少讲话的婆媳亲密如初,媳妇给婆婆敬酒,婆婆给媳妇夹菜,贪玩的孩子被母亲打骂的积怨也顿时消散了,冤家夫妻也以深情的目光偷觑对方,好像回到了未婚时的照面时刻。年底,素来是乡村鸣钟击鼓的欢庆时刻,而1972年的盘年之夜,我的生产队所有户主却关起门来,秘密分田,承诺分担责任,最后慎重地按上了鲜红的拇指印。

眼前一条条数不清的薄薄田埂,远望缠绕崇山峻岭,牵云拽雾,近看泡水盈尺,杂草横披。它没有大石奠基,没有木桩加固,更没有水泥护面。大旱之年,它不会破裂塌陷;水涝之秋,它也不会自满涨破。暴雨之夜,猛浪若奔,层层叠叠的田埂,依然如故。位于南方的联合梯田,田埂内外杂草疯长,为了不影响水稻的成长,农人入夏之后要斫埂。斫埂就是在田埂上以退为进劈掉内外两面的杂草,这活计看起来不难,做起来极为不易。田埂本来就很薄,杂草年年绿,所以只能把杂草除尽,但不能劈掉泥土,否则,不用几年田埂就不存在了。我的父亲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看他斫埂,《庄子》“运斤成风”的故事就不禁在眼前飘荡:“郢人垩漫其鼻端,若蝇翼,使匠石斫之。匠石运斤成风,听而斫之,尽垩而鼻不伤,郢人立不失容。”如今斫埂高手都已经老了。

走近这一道道薄薄的田埂,我不觉把脚步放得很轻很轻。我不是担心它薄弱之躯不堪负荷,而是敬重珍惜它的坚韧不拔之志。山间之竹能够破石而出,摇曳于高岭之上,低谷之隅;守望土地的山野人家能够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凭借一双粗手,一把锄头,翻土成金。只要有一片山野,一坡梯田,再掘出一泓泉水,便可以挥汗成雨,弃杖成林。几万道薄薄的倚山田埂,风摧霜冻,浪涌牛耕,一直坚守在金鸡山下几百上千年,不陷不裂,不倒不塌。其心之固,其身之韧,连有些耗资亿万的钢筋混泥土工程也难以比拟。因此,我的脚步放轻再放轻,心里念叨着一句话,这是祖宗留给我们最珍贵的遗产,这是大地奉献给人类最宝贵的财富!

在长期的农耕社会里,“一寸土地一寸金”的说法并非夸张。有多少英雄将士为获得土地而“上疆场彼此弯弓月”,血流遍野;有多少王公贵族因失去土地而“无可奈何花落去”,迅速衰亡?每当春回大地的时候,金鸡山的红杜鹃与天上的霞光交织在一起,映衬在万亩联合梯田的清澈水光中。

金鸡山的杜鹃花为什么这样红?2021年春,在写作《尤溪英烈》一书时,我们一方面阅读了《尤溪革命史》的有关内容,一方面到联合梯田周边的连云村(上云、下云、云山三个自然村的合称)采访烈士家属和亲友。联合的农民耕种着大量的田地,可是田地却不属于他们。套用弗罗斯特的诗句,就是梯田占有了人民的一切,可是人民却不占有梯田。当地林红妹等大地主占有大部分的田地,每人每年收田租至少5000担以上。反动政府苛捐杂税年年加码,保长残酷剥削搜刮民财,加上近邻南平、沙县等外县匪宼掠夺抢劫,联合人民终年辛辛苦苦劳作,家里却没有过年的粮食。村里流传着这样的歌谣:“地瓜终年宝,蔬菜半饥饱。松柴节日灯,火笼当棉袄。”1945年2月,连云贫农团在地下党的感召下,开展了抗捐抗税的斗争,后来,闽西北游击纵队司令员林志群、闽西北第一武工队长蒋荣德分别前来宣传指挥。上云村水尾庵(土地庙)是贫农团员大会旧址,这里曾活跃着108位贫农团员,更有以林修祝为总指挥、林立水、林正品为副总指挥的13位领导成员。为了这片肥沃的梯田、为了人民的生存,他们浴血奋战,许多人都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在拍摄中,我发现照片里有几丘田的水呈红色。这种红水乡村人称为铁锈水,它不但不影响水稻的成长,还有一定的药用价值。旧时乡村小孩出麻疹,村医无力诊治,家长就让小孩在室内避风休息,取田里铁水烧开,放置适温后给他擦洗全身,连续洗三天就好。后来,我从一位农艺师得知:这种红水叫红潮,它是由一些原生动物或浮游植物等赤潮藻类引起的,当藻类繁殖多时,水体就会大面积变红。仔细一想,这种说法可信度不高,我的家乡有几丘红水田从来不增不减,从容不迫流入溪涧。过去,生产队曾经撒石灰、泼酸水,一直都没有改变它的状态。惭愧的是,我直至今天也不明白它的形成原因。

英烈长眠,杜鹃如火。两年后,这片万亩梯田占有了连云百姓,百姓也占有了这片美丽的梯田。一面鲜艳的红旗把梯田周围八个村百姓的快乐心情卷得像江潮海浪,在七月的云空哗哗作响。

从占有梯田、自种自收、归并集体,又到责任承包、多元经营,梯田行走在光明而又艰辛的路上。

与我们同行的镇农林干部说,梯田历来水源丰富,周围林木茂盛,乡民通过轮种、套种和换种等多元种植保持土质的肥沃松软,适应多种作物生长,确保五谷丰收,从容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经济一体化和粮食安全等严峻挑战。但是,联合梯田从连南一直延伸到金鸡山上,高低落差达到700余米,而且单丘面积小,当地有“田蛙唱悠悠,一跳过三丘”的俗谚。在实行农业机械化的今天,几百上千年的山梯田一直保持着水足土肥的优势,可是也渐渐凸显了费工多的问题。熟练做农活的人越来越少,多年进城务工的青年如果回乡种田,那效率大概跟上世纪的知识青年下乡务农差不多。如何大力提高耕种山梯田的效率,这成了联合梯田梦旅中的一个关隘。

2018年夏,联合梯田以其独特的土地利用系统和农业景观,及其具有丰富的生物多样性,满足当地社会经济与文化发展的需要,并促进区域的可持续发展,被联合国粮农组织列入“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名录。这是有史以来联合梯田梦旅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如何以此为契机,进一步促进联合镇经济与文化的持续发展?这是联合梯田的梦,联合镇政府的梦,更是联合甚至整个尤溪人民的梦!

保护利用,开发提升。在全面建设新农村的今天怎样让梯田绽放更加灿烂的光彩,让它从联合走向世界。大量的青年在外发展,充分利用梯田、开发梯田,能够在附近八个村甚至全镇的村民中转包吗?如果联合吸引了外地人员入住,能够由他们来代替耕作、扩大梯田的利用价值吗?

联合梯田不仅仅是一片自种自收五谷的山梯田,而且也是种植生存希望收获人类未来的文化土壤。

“播种不过清明关,移栽赶在立夏前”,人和土地的关系,守农时才有地利;“立春之日雨淋淋,阴阴湿湿到清明”,种地时日长了,也总结出了经验;一身蓑衣,扶着犁铧赶牛,这是人利用土地的凭借;装置竹聒,挖掘陷阱;树稻草人,张桐油灯;保护地里的劳动果实;更有神牛伏虎,飞鸢逐雀,引人进入浪漫的想象。五谷收成了,镰刀、禾叉、谷斗、竹编、土垄、箩筐、风车、竹筛、簸箕等等,这只不过是把谷子加工成大米的部分工具,石磨、木甑、石臼、缸瓮等,才能加工成为米饭或粿条;樽盏、爼豆、锡瓶等,已经展在连云民俗文化展览馆中,它勾起了人们的无尽回忆和沉思。

从田地收成谷物进入生活,形成传统文化习俗、观念、制度、精神、法制,那就远远超越民俗馆的狭小空间,也大大超出梯田的一方山水。它已经随着一代代的联合人,尤溪人,走向神州大地,穿过天上人间。联合梯田、联合豆腐、金牛伏虎、金鸡杜鹃、大腔戏会,不管走到哪里,也会牵出联合人的集体回忆。要是恰逢这种场面,我也会像托尔斯泰感叹于稠李树那样,深情地问一句:联合梯田如何行走到这儿?

                                     (原载《南方散文》202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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