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午后的阳光里

文/黄建明

寒冬时节，天气放晴。

午后，我推开办公室的全景窗，灿烂的阳光很自在，很率真，很可爱，毫不客气地挤了进来，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将整个房间满满地据为己有，然后释放出热情，抚慰着我，温暖着我，陪伴着我。

我坐在午后的阳光里，舒展身体，放松心情，背对着阳光，手里捧着“中国最好的人像摄影师”肖全的《我们这一代：最初的面孔》，展开的书页，阳光散落在我的脑袋上，花白的银丝闪闪发光，我的头部被阳光投射到书页上，我的头像跟书本上的文字、黑白人物图片重叠，随着我的阅读，我的心跳，我的思绪，一块融入到书本里。

在书页上，我头像两旁空白处的亮光里，如一丝丝轻薄的烟，如一丝丝妙曼的黑色火苗，时而淡薄，时而浓黑，在书面白色的纸上牵动着那些黑色的文字，从书的下端往上，不温不火上升，不快不慢地划过，奇妙无比，别有一番景象。这“火苗”正是办公室外，那个有黄葛树、小叶榕，有兰花、杜鹃花，有不知名的小草、小树构成的花园，生出的雾气，在阳光的温暖下，从土地里蹦出来，摇曳着袅袅的身影，在亮光里舞蹈，在亮光里欢腾，在亮光里生长。

我浏览着书页，跟书里的人说着话。书页上亮光忽明忽暗，我的头像时有时无，文字时而亮白时而黑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这顽皮的黑与白，犹如舞台上双面人的那张脸，不停地抖动、变换，打搅我的阅读，打断我的思绪。我起身扭过头去，远望天际，一会儿亮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一会儿看得见云朵四周那蓝蓝的天。原来这是那些云朵像调皮的孩子，跟我和太阳公公一起玩“捉迷藏”游戏，可爱的云朵一会儿扭动整个身子，站在太阳公公面前手舞足蹈，房间里一片灰暗；一会儿挪开身子，欢快的飘过，躲到太阳公公的背后，房间里一片光明。孩子注定是喜欢淘气，喜欢新奇，不一会儿，云朵飘过晴朗的天空，离开太阳公公去了浩瀚、缥缈的远方。

坐在午后的阳光里，房间里亮光依然。这满屋的阳光完全属于我，属于我个人独有，这满屋的时光也完全属于我，属于我个人独有...我索性放下书本，独自一个人坐着，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用不着去想，享受这份难得的阳光，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享受这份难得的惬意。

坐在午后的阳光里，我有一些忘乎所以。忘乎所以得有些太过分，将满屋子的阳光占为己有，对房间里那两三盆花草的视而不见。这一片阳光，也应该属于她们。靠窗边一盆旺盛的茉莉花，略略泛黄的叶片，阳光的照射下，像一片片玉石绿得十分透亮，翠绿欲滴；蹲在窗台上的那盆肆意生长的黄金藤，吮吸着充足的阳光，肥厚的叶子在藤蔓牵引下，伸向窗台的另一端；那盆小小的挺拔的菜豆树，坐房间里边椅子上，青枝绿叶，灿烂无比，她距离阳光仅仅有一步之遥，扭动着头，望着一地的阳光；我收敛一点点自私心，起身移步，将她轻轻地搁置在窗台上，阳光照满了她的全身，她回报我满眼靓丽的绿色。

坐在午后的阳光里，我有一些忘乎所以。忘乎所以得这世界似乎仅仅属于我一个人的，显得十分极端。忘记了这本书的存在，忘记了我正在交流的这本书的作者，以及书中的那些生龙活虎的“我们这一代”，那些在中国文化艺术上有着深远影响的“我们这一代”，这世界也是属于他们的，他们不也正在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吗？这普照大地的阳光，也应该属于他们。正是阳光的照耀，他们才会有如此的光彩夺目，灿若星辰，才会有如此的光芒闪烁在浩瀚的苍穹。

我坐在午后的阳光里，翻开这本书，一头扎进书里，如同从自己的里屋，推开一条门缝，看见了门外一群有着熟悉的名字、陌生的面孔，心里生出有许多的新奇，有许多的期许，有许多的忐忑。

这扇门，本应该是四年前推开的门，却被那1660个日子紧紧地拽着，今日才得以推开，才得以见到这一群鲜活的面孔，才得以跟“大家”们对话。

这样迟来的“相见”，与那些“大家”无关，完全是因为我的原因。原来，我将手里攥着的大把大把的时光，扔给了漂浮的云彩，扔给了虚无的岁月，扔给了落定的尘埃。似水流年，我回望那些远去的凹凸不平的脚印，重新拾起那些掉落的时光，神闲气定，平心静气地坐下来，与“大家”们对话。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那些踌躇满志、那些雄心勃勃、那些青春迸发、那些热血沸腾、那些波澜壮阔...一幕幕的画面就在我的眼前，震撼着我，激励着我。

我坐在午后的阳光里，快乐的阅读，开心的畅游，愉悦的分享，一束强烈的光映照心房，心顿时亮堂了起来，是那么明媚，那么绚丽，那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