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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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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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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同事“刁老师”

文/黄建明

人们常常把有一些脾气古怪、遇事有意为难,甚至刁难人家、有点另类的人叫做“刁民”。在我工作过的学校,同事们就把像“刁民”一样的教师称作“刁老师”。跟我曾经一起共事的人,有两位被大家称为“刁老师”。但是,我却与这两位“刁老师”相处共事还好,还有心生出相见恨晚的感觉呢。可是,我是“出污泥而不染”,并没有被大家划为他们的同类,与他们一段一段的往事留在我人生记忆里,永远不会忘记。

一九八一年七月,我中等师范学校毕业,就懵懵懂懂地走出校门,在毫无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踏进社会的大门。刚刚涉世,真有点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的感觉,一切既是那么新鲜,又是那么陌生,那么茫然得不知所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计划经济笼罩着华夏大地,我们属于计划招生、组织分配,也就别无选择地听从组织安排,“党指向哪里,就奔向哪里”。我被分配到一个离家比较远,需要先到羊角古镇乘轮船,再转乘汽车,海拔有一千二百米,冬天十分寒冷的高山学校。这所乡中心小学校,有二十来个教师,大多数同事都是待人谦和,乐于助人,相处和睦。其中,有一位至今跟我还保持相当好关系的同事很真诚地待我,我初入社会的许多常识得益于他的关照和点拨。当然,据说也有一位喜欢考验年轻人、性格有点古怪、不合群的同事,他被同事们都戏称为“刁老师”。

这位“刁老师”姓肖,也是我初到那所学校接触时间较多的第一位同事。

当时,由于学校教师宿舍十分拥挤,同我一块分到这所学校的有另一位同学,我们都只有跟单身的教师同住一间房子。恰好我被安排到所谓的“刁老师”住的屋子里,这位同事时年三十三、四岁,看上去高挑的身材,不苟言笑,脸上神秘的表情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待人似乎有些冷漠,对人比较苛刻,遇事不随波逐流、人云亦云,几乎都要探个究竟,骨子里透射出凡事都很认真。他家就在学校附近,离学校有二三百米,属于“半边户”,妻子在家种地,平时他都住在学校里,周末或者有事情才回家去。刚去的头几天晚上,我的床铺没有准备好,只好跟这位同事同床共枕,记得一起住了整整一个星期。经过“亲密的接触”,他待我还算过得去,比较关心我,这对于涉世不深,缺乏敏锐的观察力我来说,并没有觉得这位同事像人们说的“刁老师”那样不好。

改革开放不久,那个是一个缺乏知识、缺少人才的年代,学校有戴帽初中,缺少教师,尤其是初中教师,所以他担任了初三数学教师,每次在学校集体食堂吃过晚饭,或者晚上统一坐班之后,我们回到房间里,他总是要打开初中几何书本找一些证明题,用比较平静的口气向我提问:“你认为我这道题的思路是不是最简洁的?”、“你觉得这道证明题能一题多解吗?”我还带有许多学生气,跟他探讨起几何题的多种证明方法,有时候也遇到一些难题,尽管会费一些时间的冥思苦索,但是仍然可以寻求到正确答案。在那个缺少娱乐的时代,业余生活除了打打篮球、乒乓球以外,就是探讨教学业务上的事情。在他教学初三数学那一学年,我俩的时光几乎是在探讨初中数学问题里度过的。后来我才发现,当时他表面上是跟我探讨问题,实质是有时候,他拿出一些自己胸有成竹已经知道答案的难题来试探我,检验我的数学能力,摸摸我的底细。那个时代学校缺少资料就像那个年代医院缺医少药一样的普遍,他是“文革”时期毕业的中师生,可以说,“文革”耽误了他们那一代人。安排教初中数学着实有些难为他。的确,也有一些是他找不到答案而又解答不出来的题目,期望我帮他找到答案。可他万万没想到,我读高中时是班级数学科代表,每次的数学成绩在年级稳居首位,尤其是完成几何证明题算是我拿手好戏。多年后,我都还能够跟初中学生补习几何知识。经过这一些交往,也许是经过“检验”认可了我,或许还有一些佩服吧,他很乐意跟我交往也十分关照我,我俩成为好朋友,现在偶尔碰到都会相互嘘寒问暖。

一九九零年七月底,我被选调到区级教研部门工作,遇到一位姓龚的同事,也是单位的人们被称作“刁老师”。他瘦弱的身材高挑,很喜欢抽烟、睡懒觉,经常会有一些伤风感冒,身体有一些虚弱。他语言很丰富,能言善辩,处事比较圆滑。曾经跟他一起工作过的我一位同学,描述他举过这样一个例子:在同一个屋子里,把一个杯子从一张桌子端到另一张桌子,一般人讲这个事情,就会简单地说,我不费吹灰之力完成了。而他就会说,我花费了好大的力气,花了许多的时间、废了好多周折、千辛万苦才完成了这件如此艰难的事情。我与他共事的时候,我就带着同学给我的这副“有色眼镜”警惕着他。他跟我们所在科室领导年龄相当,能力各有千秋,所以,领导安排事情他总是有点推诿、拖拉,缺乏积极性和主动性,有时甚至跟领导“顶牛”,给领导难堪。但是跟同事合作时,他会看人办事,对有的人他会跟配合,对有的人他不会理睬。我刚到新单位,不管是同事还是领导,都十分客气和尊重。在我面前,老龚算是前辈,跟我同为数学教研员,我俩各自负责小学低、高段的工作。在有交集的工作时,我会做好准备工作,主动与他联系,征得他的帮助和支持,充分尊重他的意见,我俩的配合还算过得去。我在学校工作时,曾担任过校长和教导主任,也对教学做过一些研究,在省级刊物上也发表过文章。到教研部门后,我挑灯夜战,加快学习,刻苦钻研,尽快熟悉业务。工作有半年时,我又在省级教育刊物发表论文多篇,倾力做好教研,工作上有了比较大的起色。老龚跟我接触、交流的时间更多,我俩工作配合默契。尽管选调来之前,我跟科室领导十分熟悉,关系很不错,而且几乎成为忘年之交,跟老龚仅仅是认识而已。但是,老龚没有计较我跟领导的友好关系,跟我也同样的做好朋友。记得我有一次下乡去老龚的家乡学校,我的一位老同学给我讲起这样一件事:老龚在我老同学面前谈起我,说我工作积极、主动,脚踏实地,爱学习、肯钻研,业务能力很强,尤其是对小学数学课本吃得透彻,知识脉络了如指掌,教学方法研究得细致,他大大的表扬了我一番。我听完同学的讲述,心里十分感动,对老龚的敬意更添几分。

我俩相处久了,老龚会给我摆一些知心话儿。他是地属农校中专毕业,对于做教育工作来说,算是游击队,但是,他能够在众多教师中赶上了“正规军”,脱颖而出,足以证明他天资聪明、才能过人。二十世纪九十年中期,他农校一位龙姓同学调任我们县的县委书记,这位同学有意思提拔他,说什么老龚就是不愿意。他跟我说,算是看破红尘,不想再去做那些过眼云烟的事情。其实,在“文革”中,他这位同学是红卫兵组织头目,老龚是这个红卫兵组织的军师,负责出谋划策,所以这位同学很赏识他。这些都是我从别人的闲谈中知道的,我面对面与老龚求证都属实。

在退休后的前两年老龚患病是肝癌晚期,他仍然保持平静的心态,报以乐观的态度,坚持锻炼身体,积极配合治疗,他的绝症得到了明显缓解。患病都有已经九个年头了,老龚的精神状态还不错。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今年年初,老龚的儿子在单位负责联系招投标、物资采购等工作,在这些经手的过程中吃了回扣,被纪检部门先是“双规”,后被调查问题严重,现已移交司法部门进入司法程序,后果不堪设想。当我在上班路上,偶尔遇到外出走路锻炼的老龚,我小心翼翼地跟他打过招呼以后,我都会有一些揪心,暗自在心里为他打气加油:老龚,挺住!

其实,人的好与不好是相对而言的,好人与不好的人同样是相对而言的,这就看用什么标准去衡量人的好与不好、好人与不好的人。在我看来,这两位被同事们称之为“刁老师”并不是不好的人,仅仅不是更好的人而已。

曾经的缘分珍贵而美好,友谊常驻,我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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