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建明
曾经青春年少,转眼两鬓飘雪。回首走过的岁月,留下朦胧的印记,那些读书时光的星星点点,温暖着我的心,照亮前行的路,引领成长的步伐,给人生抹上绚烂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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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在渝东南乌江北岸,武陵山和大楼山褶皱地带的大山里,一块诺大的平坝背靠崇山峻岭的黄岩山,赐予我祖辈,繁衍生息;站在陡峭的黄岩山巅,放眼远眺,往右是雄壮的白马山,往左是柔情的仙女山,“武小仙”和“隆小马”浪漫的爱情故事,在武隆神奇梦幻的山水之间广为流传。
我小学生活的头两年是在大队小学度过的。学校在一个祠堂里,这是一个青山环抱的,一个百多年的老祠堂,房屋是木质的,竖立结构,典型的渝东南民居;屋顶高大,显得十分气派,窗户是雕花木格子;约一尺多高的门槛,小孩子得手脚并用,才能爬到屋里去;屋里放着几条长凳子,靠墙壁摆放着长方形的用生漆刷得锃亮的,由几块厚实的柏木拼接而成的黑板,房屋里四周有一些破洞,秋冬时节“呼呼呼”的冷风不时地钻了进去;看上去整栋房屋有点陈旧、破烂,但很有年代感,有些简陋、古朴、雅致。那是我们族宗的老祠堂,过去宗亲集中开会,商量事儿。解放后,破“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立“四新”——新思想、新文化、新风俗、新习惯。老祠堂就充公,属于集体财产,改作大队小学的教学用房。
这所很小的学校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村里人打工的打工,外出读书的读书,留守的人越来越少,就结束了历史使命,成为村里的闲置房。现在这个祠堂,像一个耄耋的老者默默无语,静静地躺在那儿,被茂密的树林,疯长的野草包围了。
小学读到第三个年头,已经是念三年级第五册,我们被安排到距离老家有四十来里山路的公社小学,插入相应的班级。正值“文革”末期,在毛主席“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的指引下,念到五年级,就小学毕业,直接升入这所小学的戴帽初中班。在初中,除学习语文、数学,还学农机——三机一泵:柴油机、电动机、拖拉机和水泵;实施开门办学,到田间地头,大战红五月,参与抢收抢种——割麦子、插秧,物理、化学没有课本,学得极少,外语这门课程,压根没听说过。这样,两年的初中生活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
那时候,山区交通极其不便利,人口比较集中,学校布点比较分散,所以每个公社小学几乎都办初中,每个年级一个班,小学加上初中,所以叫戴帽初中;相对集中的地方,每个区公所不但办有单设初中,还办有高中班,一个年级两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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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高考的那年,秋高气爽的九月,我离开农村老家,踏进了古镇高中学校的大门。那时,正是科学的春天来了,叶帅发表著名的诗篇:“攻城不怕坚,攻书莫畏难。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在这“攻关”精神激励下,我等这批莘莘学子满腔热血,发扬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励精图治,刻苦钻研,用优异的成绩,接受祖国的检阅和挑选。
两年的高中生活转眼即逝,离中考、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为确保跳跃“农门”,班主任杨老师建议我们放弃高考,帮助选择了参加中等学校的招生考试,未来当一名小学教师。当年,我们高七九级两个班——一个理科班、一个文科班,应届毕业学生一百多人,只有我和另外两位同学考上中等专业学校,真是凤毛麟角呀!师范毕业后,三人都成为了小学教师。后来,一位同学留在古镇的小学教书,我调到区教委工作,另一位同学从政当了人民的公仆。
据说,那年打了一场自卫反击战,耗费许多人力物力财力,所以,招生人数减少,估计我去参加高考的话,大致的结果就是四个字:名落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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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一年七月中师毕业,我就参加了教育工作,去高山偏远的乡小学教书,那儿交通不便,信息也十分闭塞。但自费订阅文学杂志,有《散文》、《名作欣赏》、《作品与争鸣》。工作之余,除了打打篮球、乒乓球,哥们聊天、喝酒,还读读书,看看报,动动笔,写点散文、诗歌,或新闻报道,或教学论文。
当然,时常会有一些“豆腐干”的新闻稿,被地区的《群众报》报,或县里广播站采用。
年轻人有梦想,追求进步,向往远方。于是,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给区公所教育办公室提出书面申请,要求报名参加成人高考。
那时候,山区的教育发展比较落后,学校多,布局分散,边远,基本上都是靠“两条腿走路”——公办、民办学校,一所仅有两三个班五六十人的村校,有公办班,也有民办班,有公办教师,有民办教师,有代课教师,有一个教师担任两个年级两个班的复式教学;教师数量不足,素质也参差不齐。所以,在职教师报考教育学院或者成人大专,都有名额的限制,不是你想报名就可以报名,想考就可以考,想读就可以读的。
当时,中小学教师参加成人高考,取得报考资格,还得讲关系,走后门。我是农村出来的,没有背景,没有关系,也不会走后门,年年都被拒之于报考的门外。经过七八年坚持不懈的,领导开了恩,我终于获到一次机会,这是工作以来,第一次参加成人高考。由于工作繁忙,准备不充分,差两分与成人高校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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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推行校长聘任制,全县乡镇小学实行校长招聘,在领导和一些同事的鼓动下,我积极参与其中,凭借自己的实力,脱颖而出,成为一个交通便利、山清水秀的半山乡小学的校长,也是区域最年轻的校长。
这之前,我当过教导主任,喜欢教学研究,尤其是在小学数学,有自己的方式方法,有自己的诀窍,也时常把自己的教法、感悟和心得形成文字,偶尔在省地县教育杂志上发表。
我较强的教研能力崭露头角,得到当时县教研室姚主任的赏识,原来了我俩素昧平生。当然,我进入教师队伍,参加一些教研活动,我倒是认识主任,可人家不认识我。姚主任是五十年代参加工作的“老革命”,也是单位的老资格,为人正直,坚持原则,重视人才;他很喜欢下乡村,跑学校,进课堂。即便是最偏远的地方、最艰难的路途、最艰苦的学校,没有公路,车辆无法通行,他都会毫不畏惧的迈开两腿走路去,全县星罗棋布的大大小小的学校都留下了他深深的足迹。
我担任教导主任、校长的学校,姚主任都去过,看过我的教学研究论文、教学成果,看到我的学校制度健全,管理有序,教师团结,爱岗敬业,教学的成绩也不错,渐渐地有些欣赏我。
这样,我俩就慢慢地熟悉起来,逐步建立起师生般的情谊。
后来,教研室缺一个数学教研员,需要招贤纳士,姚主任将我拟为首选,教委议论人事时,他向教委主任举荐了我,我一个区区的小人物,领导压根就不认识。所以领导表现出有些迟疑,有些不乐意,也就不吱声;或许领导心里中早已有人选,但迫于姚主任的唯才是举,也不敢轻易否定。姚主任见领导犹豫不绝,就毫不客气的甩出一句话:非此人不可,宁缺毋滥。
常言道:“胳膊扭不过大腿。”这次大腿扭过了胳膊,领导拗不过“老资格”,只好无可奈何的同意了。于是,我就顺利地调进了教研室,从事小学数学教研。
我之所以能够顺利从小学读到师范,得益于有一个在背后全力支持的父亲。解放初期,父亲初中毕业,在当时的老家算得上一个识字分子。他当过中国人民志愿军,经过绿色军营的洗礼,见过世面,对读书、学习及文化的轻重是很清楚的。尽管我家境贫寒,连书学费都得东拼西凑,但一直都很支持我家四姊妹上学读书。父亲是一个极其严苛,甚至有些残暴的人,在别的事情上,容许你犯一些或多或少的错误,一般不会追究;唯有在学习上,如果有一点点闪失,比如背课文慢了,写作业错了,考试分数降了,是绝对不可以理解和谅解的,你必须接受他“黄金棍下出好人”信条的严酷拷问。但学习方面,我从来没有享受过父亲那个“拷问”的待遇,也就不会有父亲的原谅。
原来,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我读书不需要过多的用力或者用劲或者用心,自然而然地跟得上老师的节奏,学得顺畅,考得高分,常常赢得老师的称赞,左邻右舍大婶大妈的夸奖,同学们羡慕的眼神。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读书以来,我对数字十分敏感,特别酷爱算术和数学,无论小学,还是初中高中,不管是小学算术,还是初中、高中的数学。课堂上,老师一点就通;自己课前预习,一般习题就可以完成,每次考试成绩在学校、在年级遥遥领先,把许多同学甩得远远的。原本有些自卑的我,为此,找到了感觉,挺自豪,挺自信,挺有成就感。
小时候,我听老师讲过著名数学家华罗庚,讲过摘取数学皇冠上明珠(哥德巴赫猜想)的陈景润,就萌生将来成为数学家的梦想。在假日,我跟隔壁的小弟伟商量,将他读师范的哥哥放在家里的《高等数学》,偷偷的拿出来,借给我。
黑夜里,昏暗的煤油灯下,我伏案捧着那本书,如饥似渴地啃着数列、微积分...我就这样,天真可爱地异想天开,天马行空,开始走在数学家梦想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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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岗位,必须有新的起色。我来到教研室,许多方面得重新开始;白天做好本职工作,晚上一头扎进资料室,扎进书堆里,读教育理论,读教学杂志,读心理学知识。这样的持之以恒,勤耕苦读,我丰富了专业知识,提升了理论水平,干起工作来如鱼得水。
不久,我报名参加成人高考,获得了理想的成绩,被四川教育学院教育管理专业录取,成为一名“大学生”。尽管是函授,边工作边读书,但每年有两次一个月面授时间,能较为系统的学习学校管理学、心理学、教育学方面的知识,自身的理论素质,教研能力不断攀升。
我拿到专科文凭,教学研究如虎添翼,不断总结经验,注重理论,结合实践,参与课题研究,形成有独特见解的教学教研、心理学和学校管理学的观点,并诉诸于文字。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三十多篇文稿散见于《学校管理》、《教学研究》和《四川教育》等省市级教育刊物。并参与一些书籍的编写,有教师用书,有学生用书,有考试题目。当然,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的拉关系,或为评职晋级拿钱刊登文章,那是正儿八经投稿,靠文稿的实力说话,有比较丰厚的劳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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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可以改变人生轨迹。我爱读书,又写一些文字,后来调到教委机关办公室负责文秘工作;尽管事务多,材料多,公文多。但我忙里偷闲,读《公文写作》,读《应用写作》,读《新闻写作》,读《秘书之友》;还抽出时间,下乡采访,撰写新闻,向省市区党报、教育报刊投稿,先后在《中国教育报》、《教育导报》、《重庆日报》等刊发稿件数十篇。
有时,我还与同行分享文秘写作知识,积极参与一些培训活动,或者交流公文写作,加强与同行的沟通交流,促进自己业务能力的提高。
二零零一年,我再次参加成人高考,顺利地进入了重庆工商大学,学习汉语言文学,读《现代汉语》,读《中国现代文学》,读《外国文学》...两年后获得蓝色的本科毕业证书,圆了我期待已久的大学本科梦想,文学素养也得到很大的提高。
再后来,我调整到政府教育督导室担任负责人,充分利用自己教育管理专业所学的知识,倾情投入,既对学校的管理,进行视导指导,评价考核,实施奖惩;又实施学校办学水平提升工程;积极参与推进区域教育的发展和改革。特别是二零零七年推进“两基”(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工程,励精图治,众志成城,所在的县作为代表全市的区县之一,接受国家的验收,获得专家的一致好评。当年,县政府获得全国两级先进单位,我个人得到了政府的嘉奖。
随着媒体发展的突飞猛进,我开办了属于自己的新浪博客“云卷云舒”,在博客这片海洋里,你来我往,读博友的好文,跟博友交流,又编发自己的散文、诗歌、杂文,不亦说乎。
我还拥有自媒体——文学微信公众号“映山红花开”,建立“映山红文学社”,以家乡艳山红本土文化为依托,为乡土文学繁荣呕心沥血,为美丽艳山红建设添砖加瓦,为乡村振兴摇旗呐喊。开办一年来,这个公众号推送了两百多篇,达到三十多万字的文学作品;在编辑、推送文章的过程中,结识了河南、湖北、河北、贵州等地的诸多文友,广泛的学习,深入的交流,静心的切磋,受益匪浅。
天道酬勤,我坚持读书,坚持学习,得到了一些回馈,写的散文、诗歌、随笔,散见于《西部散文选刊》、《参花》和《企业家日报》副刊、中国作家网等十多种报刊或微刊平台。
读书,进入我的生活,伴随着我的生命,点亮我岁月的时光;尽管我没有多么高的学历,没有多么大的建树,没有多么的辉煌;但我很享受读书带来的许多快乐,许多欣喜,许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