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的“爱情“

九十年代，我们伴随着摇滚之父崔健那首《一无所有》迈向了社会，开始了真正的人生。崔健唱得嘶心裂肺，我们每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也同样的感受，追问什么？叹息什么？一无所有不是什么荣耀，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耻辱"，因了这种想法，我变的不讷而又自卑，因为前途是什么？未来是什么？一切都是那么的渺茫无边。

活在当下，只有从实际出发干吧，幸好父亲生前教会了我种田的把势，但在连年干旱的光景里，艰难度日；幸好，养成了读书的习惯，这习惯暂且的麻木了疲惫与忧伤。

秋日的一天，好友程君来找我，高兴的和我说，他说要到村里任"代课"老师，当老师曾是他的梦想，虽说是代课，但也算是"圆梦"了吧？我略以薄酒以示庆贺，言谈间得知，代课老师，还有我们的同学陈晓虹，程君说起她的名字时，突然结巴，脸憋得通红，一副忸怩不安的样子。我便逗他，:"晓虹文静纯情，家境也和我们一般。当代课老师，不必计较钱多少，好好把握，如果能收获一段爱情，将是你一生的幸福。"

程君只顾笑着，喝着，我知道他的沉稳，"八"字没有一敝的事，他从来不会说个半字的。我们酒过半酣中，互相鼓励，说出那青春火热的豪言壮语，期待我们的明天会更好。

要想打破我们的困境，我们的青春，根本没有停歇的理由。既然命运给予我们以苍凉的田地，我们只有以奋不顾身的力景去开恳，才有绿洲的生机，才有丰收的希望。

一年以后，我外出打工了，依旧不舍的背着我那草绿色的书包，里面满满的书里藏着我的"文学梦"。这梦啊，有时就是一剂良药，医我伤痛，疗我心殇。

麦假之时，我回家，娘说，程军来过，说因为工资就给个百八十的，不干代课老师了。我说，是太少了，不干就不干吧。我知道，以命运留给我们的浅浅的底子，将是个无底洞，我们要想填满，还需要多少力量，需要多少时间？或许是毕生的力量，或许是毕生的时间。

就这样，我们象蜗牛一样独自爬行着，挣扎着，所有的风景都是心中的黯然无光，所有的美好期待怎么都成了世俗的嘲弄？我知道一无所有，是世间最大的"瘟神"，人们避之不及，尽管我们不懈努力，可世俗不会青睐落后的，世界那冷酷狰狞的一面，呈现在我们面前，并且早已让我们伤痕累累。

那时，我打工一天，就给十三元，而我偷偷买回了一本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找回了五分钱，我藏在席底下。

有一天，被娘翻了出来，重重的摔在地上，娘什么也没说，一个人躲在棚里偷偷的哭着。我几次，见过娘的哭泣，亲身经历着失亲无助的凄苦滋味！于是在黑夜里，我把所有的稿件，烧掉了，让梦成为灰烬吧，境遇会无情的剥夺理想和仅存的一点爱恋的！留给我的唯一的信念，就是努力干活，别再让娘哭泣......

冬夜微雪，程君来找我，在吞吞吐吐中，他说:"他已爱上了陈晓虹。"从他的醉酒片语中，我知道了一个孤独者的爱情故事。他说，他们在任教期间，他们彼此相悦，由于有多年的同学感情基础，彼此相知相爱，闲暇时，经常在操场上，谈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在偶尔谈到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时，晓虹坦露心迹，不嫌弃当时的团境。而我的程兄在羞赧与自卑中，也没给晓虹一个爱的承诺，空让她在等待的漫长时间里落空了，而他却在单相思的沼泽里沉沦里。

他举杯放纵的豪饮，我站起，夺下酒杯愠怒质问:"有这样的机遇，你为何不把握？她真的是个好女孩。"我想起，她那纯情圆滚会说话的大眼晴，脸上那微笑，衬托出一种清纯之美。

"你不是追啊！追你爱的人，不丢人！"

"追什么，我拿什么给人家幸福？"

"可你又为什么，陷入这感情的迷沼？"

我不再指责，他的真爱了，我看到他眼里涌动的泪珠，早就一古脑儿涌出来。

我上前拥抱住他，欲哭无泪。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说他正是自责。因为我的上衣口袋里，还藏着毕业时同学这给我的一张五寸照片，我也一样喜欢她，而我也和程君一样，没有勇气去追寻她。

我知道，程君的用意，他想让我做个媒介，重续那段美好的情缘。我自然乐意去做这件善事，双方又是我的老同学，成人之美，善莫大焉。程君听我答应后，擦干眼泪，破涕为笑了。

然而，当我好不容易，找到晓虹的时候，我大惊失色，她的飘柔的长发，妖艳的描眉，以及超短的时髦装束下，露出的一双修长的腿，和一双粉红高跟鞋，衬托出她原本中等个的高度，我不禁"啊！"了一声。

她那曾经圆润而又会说话的眼晴，这会却轻蔑的瞟了我一眼，她的不屑一顾，让我震怒:"你还是陈晓虹吗？你知道吗程君依然爱着你！"

"你别说了，和程君说，我已不是那时的晓虹了！不要来找我！"说完她掩泣转身而逃。

才短短几年不见，风尘把一个纯情的女孩刻划出了这种样子，我该怎么向程君去说，他如今还恋着那个曾经的“晓虹"。

后来，我去他家去说明了情况，他也知道了晓虹的样子，并且远近"闻名"。她的这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颠覆，我们有伤心，有理解，更有唏嘘，但是没有指责。生活的风雨把人锻打成什么样子，从未有人预知，命运使然？还是？谁也谁不清。

本来同一个人间，却不经意间划出了无形的两个世界，人生就是在变化着的，生活的样子，是美是丑，是真是假，是善是恶，我们都得默然承受。

我知道程君重情，他将承受很大的痛苦，尽管我劝慰着，但我知道"真爱"难得，这段感情将贯穿他的身心，乃至一生。

我知道，如果当时，我们不那么自卑，还有那么一点点勇气和自信，把爱大声说出来，兴许会有不同的命运吧！

这就是我们九十年代的爱情，我口袋里的照片，也在几年找寻未果后，被汗水与雨水的浸泡成碎梦。

收拾残梦，寻觅前程。当我们在流年似水的岁月中逐渐成熟，迈步踏入中年的时候，再相聚，端起一杯酒时，我们知道这酒里盛的是生活的滋味，咽下是酸甜苦辣咸。

生活这杯酒啊，还真得好好的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