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为祖母

中秋，依然炎热，走在江堤上，微风吹来倒有一丝的凉意。江面明净，江水清澈。江边，青草葱郁，满目翠绿。一顶顶露营的帐篷沿江列队。拖家带小，慕天席地，别有一番光景。

帐篷下，一张桌子一把壶，草地上孩子们相互嬉戏。置身自然，远离喧嚣，心里充满了宁静。

推着婴儿车，似乎便有了另一个身份。初为祖母，从未想过，自己的心境会如此改变，外面的世界变得无足轻重。小孙女千宝已经二十个月，那双一览无余的眼睛左右顾盼，似乎在洞察整个世界。而此刻，我的世界仿佛只有她。俯下身，随着她的眼神环顾四周，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都会让我无限的解读和放大。

一艘轮船缓缓驶来，由远及近，由近及远，宽阔的江面翻起了层层波纹，发出哗哗哗的声音，小千宝转过头，目光追随着远去的轮船发出稚嫩而兴奋的声音：船、船，走了、走了……

船只交织，城市繁华，千宝会在这里慢慢成长。在这个城市，我们曾经的梦想和意气奋发就如眼前这艘轮船消失在江的尽头，留下的只是回忆和越来越模糊的往昔。

世道轮回，生命更替。离退休的时间起来越近，四十年光景，如白驹过隙。我们都有过十八的年华，踌躇满志，满怀梦想，好像这个世界必然有你，而你为这个世界而生。我不清楚，将来的小千宝是否有此番豪情，或许社会的进步就需要这种情怀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人生已经走过秋天，今后的生活便是静看花开花落，闲观日月情长，一起憧憬千宝的明天抑或说是未来。年青时，曾担心退休后无所事事，心无所依的境况，而现在却期待着自由自在的日子早日到来。

小时候，我们的眼里只有父母，长大了便是整个世界，而到老了，只剩下了儿孙。记得千宝出生时，从产房抱出来的那一刻，我却不敢靠近，无法想象小婴儿竟如此的丑陋，脸上皱巴巴的，鼻子眼睛都挤在一块了。医生笑笑说；这小妞还算漂亮的，过会儿你且再看看。几个小时后，用雪白连体衣裹着的千宝，被护士送回病房。神奇的是，软软粉嘟嘟的小脸蛋，好像被人纠正过似的，五官变得立体而清秀。小手像藕芽似的剔透晶莹，不停地向袖口伸出。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睁大眼睛，似乎在审视着这陌生的世间。那样子倏然让人爱怜不已，恍若天使降临。我甚到不敢去触碰她的身子，怕伤着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床前看着久久不愿离去。

千宝满月出月子中心了、千宝会抬头翻身了、千宝会呀呀学语跚跚学步了，千宝会叫爷爷奶奶了。她的每一步成长都牵动着我们的心。到了周末，我们便迫不及待赶去探望。小千宝的到来，不仅是因为生命的延续，而是在她成生过程中充满了无限的可能和惊喜，让人对生命有了希望。

夜幕将临，收拾好碗筷，我便等着与千宝视频。当电话那头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爷爷、奶奶！一会儿她把二只小手放在头上做一个比心的动作，一会儿又离开镜头，跑得无影无踪。这时，爷爷就会放下所有的事，急不可待地跑过来与小孙女互动。

走过了多舛的日子，老公变得陌生，越来越抗拒世界，而小宝改变了他，让他对世界有了牵挂和期许。每当千宝依在爷爷怀里做着各样的动作扮鬼脸时，他的表情如一汪清泓，万般柔情。不管小孙女如何折腾，他的眼里满是笑意，仿佛铅华洗尽，沧桑斑驳的岁月已淡落在漫漫的长河里，什么荣辱沉浮都已不复存在。他那深情的眼神已经离得很遥远，我似乎已不记得他还有这般的沉静和温情。

二个人的世界清静而单调，有了千宝，似乎就多了一个世界。小千宝已经能简单的对话，我们经常牵着她的小手慢步在公园、在绿道。我们仨列队学得正步走，一起喊着1、2、3时，已旁若无人，直到别人发出善意的笑声。此时，早已忘了过往，忘记周遭，只有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