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总是要比黎明深沉,吞噬掉光,瞬间降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迷失在了深渊中,但经过长夜漆黑,黑暗过去,一定会是黎明,那新生的黎明!
......明晃晃,便已亮了灯,我睁开眼,仍有些许朦胧昏沉。起身看向窗外,未及凌晨,天色也是同我一般的昏沉未醒,只有了一片的黯淡漆黑。出了宿地,便要和许多学生们一样去匆匆地行路了。路旁的夜灯正亮,灯光照向路两旁的树丛,吹起一阵清凉的风,它们繁茂的叶便伴清风一起舞动,仿佛唤醒一个个静静沉睡的美人。树枝的影映在沥青路上,叠合斑驳而缥缈。
我从路上行走而过,正见路前黯淡的光下,立着一个漆黑的身影。这黯淡漆黑的身影,仿佛是无论阴晴风雪还是春秋四季,总能在一片黯淡漆黑的天色里看见的。对这黯淡漆黑的身影,我也早已熟视无睹了,只是初见时,引得心中不由的诧异罢了。
只是记得大娘每日却是很早便已来了校园,在夜的黑暗寂静中就已开始了生活。带着电灯,依靠着灯光在黯淡漆黑中寻找,那便是校园最早的光芒了吧。等到漫长黑夜终于化作了黎明,盼望已久的光明显现就看得清了大娘的身影。只一身灰旧衣裳,因岁月的长久浸染而褪色显得黯淡,衣上几处已成漆黑;清风托起大娘的丝丝银发,憔悴得飘舞着,而青丝成雪鬓染霜,似一片片飞舞的雪花落入大娘的发髻间,只看得见一头苍白了。几道深深的褶皱生在大娘灰黄的脸颊上,些许凹陷的眼窝支撑着一双早已疲倦的双眼,生成的血丝改变了这双眼睛的清亮澄澈,只是还残留着什么......风尘散满的袖下,遮住的,是已苍黄粗老的双手,皮肤皲裂的裂痕和生出的皱纹成了一道道的沟壑,仿佛干涸的河谷,只是已无涓涓细流,唯有汗血的浸洗了。仓黄粗老的手牵着一只陈旧漆黑的布袋,仿佛布袋与大娘相依靠,大娘总是放不下它。而每一个黯淡漆黑的垃圾箱却吸引了大娘的脚步,于是大娘在箱边一立,就是一整天。从箱中散发的异味却是弥漫,包围任何一个靠近它的人,使人感到窒息,极欲远离。只有了大娘,不怕难闻的味道,不嫌污垢的脏乱,独自走向它。大娘弯着身子,靠在箱边,牵起布袋,伸手探进黑暗的箱里去,静静地寻找,每一个装进布袋的东西,都是在黑暗中沉睡的宝藏——任何可用的物品,等待着被发现的黎明。而有时却根本看不见大娘的脸,为了在一片黯淡漆黑中看得更清晰,大娘不得不探进头去寻找......有时轮我清扫卫生了,去寻那垃圾箱,走近忙碌翻找的大娘,递上些空瓶,放进袋里去,往回走正没几步,便听见大娘在身后喊:“谢谢啊!”我回过头去,那微笑的和蔼的身影又开始了在黑暗中的忙碌翻找。深沉的黑暗仿佛瞬间降临,夜里清风阵凉,许多学生已都回了宿地。我独在长廊路上走,有些许失意烦闷,心中也泛荡着哀愁。正见前路闪着一阵手电灯光,走近了些,原是大娘,已扎好许多的布袋了,每一个布袋都是胀满,圆滚滚的同丰厚的果实般。大娘见我,想起了白日递瓶来,便对我微笑,沧桑的脸上显现出芳华......我竟也不由得微微一笑了!校园的灯光渐渐黯淡了,走到阳台边,我抬头望向一片黑暗,仍能看见,微微的光芒。
我想,大娘为什么不愿放下那陈旧漆黑的布袋,又为什么愿意走近那黯淡漆黑的箱?黑暗总是要比黎明深沉,吞噬掉光,瞬间降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迷失在了深渊中,但或许对于大娘来说,那便是黎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