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艺记》

有人说，人生有三大幸运：上学时遇到一位好老师；工作时遇到一位好师傅；成家时遇到一个好伴侣。在此，提到一大幸运——好师傅。

上世纪九十年代，改革开放已进入新的发展时期，各种流行汹涌而来，各种思潮鱼贯而入。那是一个激情澎湃的岁月，那是一个燃烧青春的时代。真善美、假恶丑，纷至沓来，一一登上舞台。有的促成了社会进步，有的影响了人的一生。多少时光，多少精华，被埋没，被荒芜…

那一年，他十八岁。读了两年中专，接着就是实习。两年中专，由于底子薄，其实没学到什么，纯属瞎混而已。学制三年，两年理论，一年实践。理论没收获什么，但实践很重要，可以弥补空乏，应该还来不及。所以说，这是关键的一年…

在此，先介绍一下A与B，A与B是指两位医生。A虽是他的“好师傅”，但恰恰相反，并非名副其实。那一年，暑期即将来临，开始进入实习。他的父亲，登门拜访A，请求于他。当时，A说不好交差。为何不好交差？凭什么这么说？是否谦逊之言？是否难以胜任？不知是何用意。难道孺子不可教也？开始并不认识，怎么知道愚钝？就算是如此，也要让人尝试一下。然而，有吗？从来没有！只要你有过，或者尽心尽力，岂能不好交差？事实上，这是一种畏缩的表现，是一种责任的推卸。后来，果真应验了…

A是一位幼子，四十年代生人，今年七十有余，是一名外科主治，师从于本县外科始祖。B是一位长子，五零年代生人，快奔七的人，是一名内科主治，师从于本县内科权威。那时候，即七八十年代，一种技术，一种功底，虽不乏徒弟的钻劲，但更不乏师傅的传授。师傅是纯真的，为了徒儿徒孙，传承一技之长；师傅是忠诚的，为了卫生事业，肩负历史重任。那年代，师傅是诚心师傅，全心全意培养接班人，为国家扶植人才，为明天铺设未来，不遗余力，毫无保留，不辱使命，无私奉献。师傅是正直的，手牵着徒儿的手，手扶着徒弟的手，几乎是一一指点，只要徒弟肯学，岂能学不会？岂能学不精？总言之，师傅的一切所作，只为后继有人。

进入九十年代，受市场经济熏陶，因不良风气渲染，人心在变质，思想在蜕化。若想学到一门手艺，并非易事，似乎很难。即使学到一些，不一定全教，且要开后门，要走关系，要凭路子等等。一个寒门家庭，若想实现自我，是难上加难。没有什么依靠，没有任何背景，学一手技艺，说白了，一句话，就必须花费。对于他，实习时，A家做房子，他的父亲帮了几天工，用他的劳作来换取。另外，逢年过节答谢，其女儿们出嫁，都要奉送些什么，以此博得A的栽培。破费一点，是无可厚非，也能够理解，结果却事与愿违。实在令人遗憾，A既没用心浇灌，又没履行其职责，只是应付差事而已。

一年半的时光，实事求是的说，从A那里根本没学到什么。一味的写病历，一味的开处方，没有任何实处，纯属纸上谈兵。学到的一些东西，多数是偷学另一位医生，即内科主治。B也有一位徒弟，毫无疑问，B真心想教，只怕徒弟不学。由于他非其徒，也没付出什么，只能在旁偷学。十九岁的他，当时就感觉到，内科主治对他，无疑不怎么待见，明显的留手或保守，从他提问可以看出，B是爱答不理的。为什么会如此？答案很清楚。自己的师傅都不能，B又怎么可能？对于他名义上的师傅，其外科基本的技能，丝毫没有让他实践一下。A，客观地说，总结一句，勿庸置疑，一位让人失望的人！

一年半的实习，缺少的是什么？试手！实践的机会！实际的功夫！毫无疑问，太欠缺了！总是写病历？经常开处方？频频当器械士？有什么用处？没有实际的操作，没有实用的技术，仅有的几次临床实践，还是他主动提出上阵的，而A从未指使其实际演练。关键的试一试，几乎不复存在。那时，他其实很想学，真的！很想拥有真实的本领，却苦于无人指教。最终的结果，他只能做内儿科，而他全是偷学与自学而已！

多年之后，某一天，某一次。在手术台上，他把心里的话，直言相告了所谓的师傅，A当时回复他，哪有人实习完就可以当医生？呵呵！当时忘了说，而他偏偏就是如此。没有经过系统的进修，没有接受任何的培训，而他不是照样做吗？想当年，若是教他几下，指点他一二，实质性的东西奉告一下，锻炼锻炼，那该多好啊！可惜对此只能望尘莫及！

2016年，那一次，因为注册之事，他叫A拍一张图片，或者说自己不会，他叫别人拍也行。很小的一件事，且是举手之劳，A却说不存在做，令他好不尴尬。那一次，他彻底看穿了，再也不象以前，遇到什么屡屡问他。一直到今，已三年多了，发生任何的问题，再也没有求教于A，相信他永远不必要了，因为他早已成年了，早已彻底长大了…

人生总有诸多遗憾，但有些是不该的发生，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在求知的道路上，在施教的过程中。做人做事，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虽不谈尽心尽力，也不敢有始有终，但最起码的，最基本的，应该要做到吧！既然承接了他，就要担负其责。不可敷衍了事，不可误人子弟。而A呢？做到了什么？

这就是他眼里的“好师傅”，这就是他人生中的学艺记…

2019年8月30日拙于海南乐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