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岛》
昨,去了蓝星岛。岛是小岛,想玩,也得一小天。
春天的绿多半带有孩子气,似心底的绒毛,软软的;又如刚出水的玉,随时都可能化掉。天空带走的,往往是体内汁液的丢失,那是生命积累后,深情地散去。一旦苍劲,萧索便成了永恒的主题,人和植物都一样。
去蓝星岛得坐船,破旧的轮渡,清凌凌的江面。太阳淡淡洒下,扶着栏杆,不觉间生出几分惆怅。过渡费有点小贵,30元一位,若在城区,由码头至对岸也就两元钱,这里却翻出数倍。想想还是值得的,权作上岛费。
春天的江面是温柔的,柔韧通透,波纹漾开处,似水里的绸。春水鲜美,比任何时候都清,也纯和饱满。锈迹斑斑的采砂船泊在岸边,使命并不大,严禁采砂后,已然退役,砂的价格随之也涨了起来。鹭鸶是个可爱的精灵,贴着水面飞行,在人们目光追逐下渐行渐远。那样的洁白,像一行干净的书信。
苍茫真好,心的一次远行。
江水滚动,不觉间到了对岸。可那不是对岸,是江心,一个被江水遗忘的角落,有遗世之美;若也能被人遗忘,便是一块无价宝石,那份美是孤独的,也是完整的。
春天的芦苇是嫩的,绿油油,有人误作高粱,我恍若玉米。但它是芦苇,它的盛景在秋天,芦花漫天,一片雪白。老时才有味,也是最干净时分。风致是养大的,美也是慢慢成长起来的。大片的薰衣草刚刚发芽,绿茸茸一片,风车寂寞的立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天空阴郁,有松软的云朵低浮。那一刻,仿佛进入了列氏的画作,甬道上没行人,孩子们可以尽情地奔跑,像风,能多远就多远。
若去,现在刚刚好,花虽没开,然而世界是你的,那片空旷奢侈极了。美是为爱它的人准备的。人是最脏的,大自然羞涩,没垃圾喧嚣,只有静静地生长,再静静地死亡,每活一次,便把天地过滤一遍。
它是清凉的,带着原始的青葱甘冽,蓬勃着。乱长何尝不好,错落方显出它烂漫饱满的仪态。人自恋,不断嫁接裁剪研制发明创造,最后回头一望,还是野生的最好。植物的国度,是另幅生命的版图,没尖刻妒戾猜疑,人类计较的东西都没有。
城市的花圃也美,修剪成了大家闺秀,太端庄,便失去几分天真之趣。中山公园里的几株梅,人为扭曲着,每次见,都有几分别扭。艺术的最高境界是没艺术,它存在于你的眼里,是个净化的过程。所以很多时,后期是种自私,你把你自认为的美或聪明,强加给了它。
拍了很多野花,叫不出名字。野草莓真美,小小的红色心脏,在绿草中跳动着。朋友说它的学名叫蛇莓,蔷薇科蛇莓属,其果实和叶片很像我们吃的草莓。草莓也是蔷薇科植物,但另归草莓属,所以它们不同。鸟鸣也翠,我喜欢这个“翠”字。它的叫声是有颜色的,清凉湿润,像甘泉,又如鸽子稍过的风,或空灵的雨落在密林里。于自然我总是爱了又爱,爱不够。
想往里面走一走,有人说有蛇,那一刻,觉得即便有,也是值得的。
岛的那边还是岛,春天的江水把它们一分为二。春水一涨,就过不去了;冬季落水时,又恢复成一个整体。现在只能远远望去,银白色的沙滩上,有几粒行人或坐或卧,皮筏子在渡江,那是肉眼切割下的一幅简图,而我站在画外。家人相告,沙滩特别干净,去秋她们来,把垃圾都带了回去。想一想真好,予它宁静便是给自己干净。
蓝星岛在耀新,从市区到那也就四十多分钟。去时走的堤,大堤本身就很美,江水、树木,遍地的黄花绿草在视线里流动。
去蓝星岛是一个偶然,家人邀约,设在岛旁,为的就是能上岛看看。现在岛上还未有饭店、酒店、商铺,林林总总与经济挂钩的东西,也几尽行人,一旦开发出来,便不会这般安宁。
车子回来时,依旧走大堤,黑暗里传来江水的涌动声。夜风温柔,月亮深情地养在天上。当前方出现一片灯火时,我知道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