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的第二天,早起的光是清凉的。鸟儿的嗓音镀了金,露珠般一串串尽情泼洒,抑或笔直的一道,呱呱两声。春天并不曾省略,如约而至城市的上方。
期待莫奈绘的繁花似锦的家园图,那是春的解说词。
重新蒸了包子,很成功,感谢诸友支招,再次印证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
昨天下午,隔壁杨老师把自己领到的茼蒿分给我们一篮,今早炒了点,很嫩。
晚餐时一边吃稀饭一边和家人视频。五家连线,北方的穿短袖、汗衫;南方的穿羽绒服、棉睡衣。北方的说恨不得找一个地方凉快凉快去;南方的也不觉得冷,马路清旷,幽蓝的夜色掩映无数群星,像里尔克阴柔的诗句。
这几天没看见清洁工的身影,马路干净得不需要再扫,没灰尘、没纸屑、没塑料袋,白白笔直地延伸着。光大银行米色的墙体,刀削般挺立在早春怀抱。
一家人在一起八卦,弟弟说他们单位的一个同事从湖南回山东,只在高速上飙过湖北,便在家隔离了14天。母亲说,把一家卖菜的弄到了小区院里,方便多了;药店的服务员戴着口罩坐在大门口,只要拿着空药盒,上面写上数量、电话号码,第二天就会送来。说上世纪四十年代发生瘟疫,姥姥家住在六道街药铺旁住,得病的人如何如何,还提到活埋,她表哥半夜跑了云云。听着很惊悚,再三追问,母亲说是的,那时已记事。
今天查了下百度,应是1946年东北的霍乱,历时四个月,席卷整个东北,几十个城市,据不完全统计死亡三万多人,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三。国统区,日军,等等等等,很多信息。
疫情以来,荆州今天第一次零确诊记录,春天的脚步,一步步鲜艳起来。
自己小区的一例新冠病人昨天出院,买了一条1916的香烟慰劳自愿者和社区工作人员,另捐了一千块钱。社区群里说,是女性,六十多岁,年前从武汉回来,姓名尚保密,怕大家歧视。
没啥可歧视的,阳光回归道路,水滴回归大海,庆祝才是。生机战胜了死神,祝贺每个平安归来之人。
一边画画一边和小金聊了会,她一直住在老家的山里。满目浓翠,溪水潺潺,极幸福。所在小镇只有一例确诊病人,还是年前的。他们村封了路,一例都没有,不用戴口罩,该干啥干啥,和平时没两样。她妈妈吃完饭,照例出去打麻将;她爬爬山,晒晒太阳。
朋友勾了一幅《归来》,以黄鹤楼为背景,一尊白衣菩萨屹然不动,几只黄鹤杳杳飞来,翩翩起舞。红绿灯代表城市,这次是绿灯行,寓意人们对城市复苏,于自由的向往。上次画的《警钟长鸣》,是红灯状态。
黄鹤楼,最早是战楼,后是酒楼。女主人好施,一位落魄道人为报恩,用橘皮在墙上画了只鹤。客人吹曲,鹤便跳舞,女老板自然盆满钵溢。一年后道人再来,驾鹤而去。后来就有了崔颢的诗:“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也有了李白的唱和:“黄鹤楼中听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向善而已。真希望江城五月朵朵落梅,似孩童的笑脸
朋友绘的《归来》,画面丰富,一只黄鹤带来四只,五是福,盛景再现。疫区人的美好愿望,对春的坚持,亦隐喻以后经济好转。
很多人转一个视频,默默地看了很多遍,除了他夫人和一名男子的呼号,还有一位穿防护服的医生赶了几步又停下来。无奈的春天,花朵匍匐。逝去的人,重归天使序列。活着的人将留存人间,继续赎罪,用粮食、果蔬,眼泪、热诚和纯粹,直到自身变得极为渺小,忘记优越;直至回到各色植物,鸟儿婉转的链条里。
疫情发生后,在深圳创业的荆州人翟兴、戈东两位先生调动沙特阿拉伯分公司所有员工,跑遍当地各大药店,买了130余万个口罩。为尽快运回国,又花60万从各个国家转道回家。
武汉的朋友用茶杯当擀面杖包了彩饺,昨晚烤了香酥鸡。我准备明天做蛋糕。
阳光向好,柠檬般炸裂,蓝得像透明的孩子。春天的胚胎慢慢摇晃,那些静默的物品,具有了神的呼吸。
向那些逝去的生命默哀!一面用泪水擦拭他们的墓碑,一面收集野草莓的心跳。这个春天注定在忧伤中,含泪迎来微笑。
庚子年正月二十七,荆州封城第二十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