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

一

昨晚九点多，螃蟹到了，共计十斤，提了提，非常沉。从洪湖运过来的，捕捞，装载，上高速，到达，过层层关卡，不容易。群里有人说，没拿到，的确15元一斤太便宜。亏损的不只是农民，工人也快扛不住了。

回来后放在盆里和桶里，叽叽了一夜。今早蒸了几个，瘪瘪的，没什么内容，但也很好。

有小孩隐隐的哭声，走到窗口听了听，远而激烈。

早起看到中医李跃华核酸测试呈阴性的结果，不太相信他是骗子。若他是骗子，能骗谁呢？出一次诊，几百块钱。记得一朋友说，给她一个亿也不去疫区，保命要紧。李就这么缺钱花，为百把块钱，跑到病人家里。他出名，非自己宣传，是陈北洋无意提及。一个副厅长不会和一个游医合谋，有什么利益链条吧。病人住不上院，生死垂危时，李便是那棵稻草。

无关中医西医，狭隘的东西都不喜欢。中医不治病，存活了几千年，有华佗、李时珍。只是不够快，检测手段没西医先进，动手术还要找西医，西医起着主流作用，并且慢慢取代了中医，是不争的事实，也是科学标志。中医不是治不好病，是对症下药难，经验知识都要够，。自己一生没住过院，若以后有大病，一定依靠西医。平时的小病和调理，有一部分是中医解决。

行医就是济世，争伯仲有什么意思，就像所谓的文学圈，谁比谁写得好，更无聊，大多空谈。

有朋友留言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但毕竟是科学，有严格的临床检验，后遗症等问题。所以李医生的方子还是有待商榷，不可盲从的。

来通知，荆州每户居民，分发十斤蔬菜。他赶早去帮忙搬运，自己家的中午也提了回来，一颗大白菜，一颗包菜，一个萝卜。我提到阳台。给母亲打了电话，让她到他们小区大门口和工作人员沟通下，从来没有人查体温，问情况，像被遗忘了。工作人员说，电话打了，说不缺什么；敲门，没人开。母亲说天天都在家，也没接到电话，明白他们是怕担责任，也不易。工作人员记了母亲的号码，明天来菜，送上门。

今天天晴了，玫瑰色起伏的云层披撒在楼宇的上空，染得通亮。街道静悄悄的，像不识人间烟火。

二

太阳持续晴好，疫情已近尾声。

武汉一家方舱医院率先完成使命，最后21人出院，有一位患者转至其他医院继续治疗。

和朋友说了会话，她去上海过年，住她哥家，隔那已四十多天。一天两餐饭，六个人白天打打扑克，聊聊天，晚上看电影，人生难得的休闲与团聚。夸哥嫂有气量，这时候，方见温暖。

荆州封城结束估计还得有段时间。

朋友绘了一组少年老屋图，有怀斯的味道，我喜欢的简单图案及色调，起名《梦里阳光》。怀旧的一组，四幅。梦里的阳光，也是心里的光。生活日复一日，老百姓平静的美。每日上午有朗朗的读书声，书声里充满希望，岁月等待孩子健康成长。音乐课的琴声、童声妙不可言，像李叔同的校园歌，怀有淡淡哀愁。

那时，还没解放。记忆里的圆门洞，常在那做作业、画画，天然的大画室。比老九十埠有江南味，着实清净，安静的光线把物体切割成黑夜与白天，室内与室外，似母亲温暖的眼神，柔软过无数个黑夜，及后来的人生之路。

阳光是自然界的，也是家中的。

我提了意见，最后一幅与其他幅相比，色调略淡了点，毕竟是一个系列。朋友说好眼力，这就来调整。浅灰带绿的调子，符合梦与回忆。用色吝，轻飘又厚重。

时间是淡淡的风，在人的记忆里刮过或复活。

昨天看了几组抗疫美术画，不伦不类，朋友说直白浅薄了。的确如此，生命的意义深沉且深情。

朋友的女儿继续烤箱里的点心，豆皮、油条、红薯蛋糕的制作。人勤劳，就有无限的潜能和天赋。

快三八了，一年年太快。今年的三八宅在家里，遥想昔日的美好。

三

雨还在下，噼里啪啦，簌簌而落，忧郁缠绵。

中央批评了感恩事件，要求听民声，解民忧，关心百姓情绪。

最后的爱心螃蟹都吃完了，死了不少，活到最后的几乎都是母子，也算一个小发现。

友人又在画他的《晴川书院》，戏台、老师的教研室，豪华壮观，浸淫在古文化里。原是《章豫会馆》，后改成《豫象小学》。友人特别喜欢放假时的学校，安静，暑天中午常常在课桌上睡觉，楼上楼下玩耍，不需要伴，一个人就很惬意。

现今这所恢宏，富有江南味的会馆，已化为乌有。一个时代轻轻抹去，生根于友人的记忆。

小区出院的那位女士，慰问执勤人员的一条烟，被工作人员变换了800元钱，加她捐的1000块钱，计1800元钱，捐给了荆州红十字协会。

今天是三八节，物业经理发了抖音，一位头发花白的女清洁工，在楼道里擦不锈钢栏杆。上面写着，“三八节，消毒。”很入心的微，她们并非公职人员，也知道病毒的危险性，但依旧默默工作着。

来荆州支援的广州医疗队，已撤回去一批。荆州目前还有150多人在院治疗。今天死亡一例，病毒带来的伤害还在继续。

翻了翻吉洛特的画，一位女艺术家的神话。活到90多岁，优雅干练。曾经是毕加索的情人，为其生了两个孩子。十年后离开毕加索，坚强倔强。她评价毕加索，“和他在一起棒极了，像烟火一样灿烂，他拥有无与伦比的创造力，充满智慧，魅力无穷。只要他有兴致，能让石头随着他的旋律起舞。”

可见毕的天才能力，也只局限于艺术上的绽放，而非生活全部。她的选择是对的，一个人成了一堵墙，成了自己。

雨一直在下，这两天各个小区派送免费蔬菜，给工作人员带来不小的麻烦。

夜已经很静，只有雨声弹奏于窗外。

四

荆州七天无确诊病例，曙光就在前头。

今早起来改文章。文字与我并没确切的意义，属自身热气，也会膜拜自然，像远古文明从对天地的赞美，回至自身关照。

看到慢慢变暖的南极，红色的冰雪，死去的肮脏企鹅，很痛心。若说还有点作用，希望自己的笔能关注环保。自然是我们的立命之体，若不改善，新冠只能成为预演，还会有更大的灾难，落在我们有生之年和后人头上。人类得自救，过分现代化的东西，可以停一停。地球不是我们自己的，还有亿万生灵，我们的地盘可以小一点，再小一点。

朋友继续画儿时校园，复原了会馆80%的建筑图。自己坦言，属资料性质。画的时候，记记中的建筑样式、质地、细节、台阶、转弯及转折历历在目。

依旧是四幅，一组。朋友说没见过大门，原址改成了操场。
破坏，人之本性，眼光囿于当下。

朋友绘的是幼时校园，也是一个城市的过往。

今天看席勒的画，个性，不追随主流。语言好，夸张的线条，异质的人，绘的是骨头，而非肉。笔调行进在幽暗的兴奋与苍凉中，迷茫痛苦扭曲颓废。原生家庭的灾难，影响了他短暂的一生。一棵树，失去了森林，无疑是悲怆的。母亲走了，父亲走了，弟弟走了，亲人都走了，只有妹妹陪着他。命运决定了他的画作，放纵、色情、恍惚、另类，然而冲击力大。他是一个伟大的画家，也是一个神经质的病人，活着与死去并没清晰的界限，心里呼啸着子弹，却又柔情千转。

家庭的破碎，对一个人有多大影响，席勒便是代表。

看了一个帖，写同济医院刘正斌教授家的情况。惊心动魄，武汉那些天太难，能度过，便是坚强勇敢。自己没遇到，但无数家庭经历过那样的无助和绝望。危难时，作者一直陪着刘教授的夫人及小孙子，这便是人道和爱。

荆州依旧禁足，有些位置已自由。玉兰开了，火炬般扭着细长的骨朵，或挂着一盏盏洁白的灯盏。原野的春天，有序上演。北京的朋友拍来北海湖面，绸缎般的水上，浮着几只小鸭，真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呀！

五

没起床，鸟声便密密缝在空气里，真是春天了，每一种语言都是欢喜蓬勃的。

窗外一只白鸟在两棵树上来回雀跃，蹬得枝叶哗哗乱颤。家里的茶花又开了一朵，红红的。

从朋友们传的图片上看，郊外的春天已盛大，翻滚着金浪，油菜花寂寞地涌向天边，美到悲怆。自己迷恋每一根脆弱的茎和一触即落的花球。那样的美来自自身的渺小和坚强。春天新鲜湿润，尽情展示着自己的才华。

有琴声，不知道哪个孩子在叮叮咚咚弹奏，那一刻觉得世界真好。

智人时代，我们每个人都是智人。200万年前到一万年前，地球上除了智人，还有其他人种。随着新语言诞生，合作能力的形成，智人横扫了其他人种，成为生物之王。善于虚构，善于实现，是人类的本事，也是创造。是喜，也是忧。我们不可能回到从前，但可以放慢自己的脚步，躬于脚下。

听了一节绘画课，跟着画了幅写意，发给朋友。朋友说不要把手脚弄坏了，明白他的意思，嫌俗了。好画色特慎，一要好看，二要大气。这一年多一直在画工笔，觉得有点板，也累，想画下写意。朋友说写意是诗，工笔是文章，还是写文章吧。工笔重思想，写意重意境。

今天中午吃了大白菜，只用了叶子，用腊肉烘了一火锅。白菜已经老了，里面开了花，政府发的爱心菜。一颗三四斤重，全体市民都有，幸亏发了，否则浪费在田里，据说是江北的大棚菜。

爱心肉也到了，冻猪肉15元一斤，政府贴钱。他被喊去卸货，分发给订户。

阳光越来越好，疫情的烟尘在慢慢退去，武汉政府发布恢复公交通知，要求扫码实名认证乘车，不知道荆州以后会不会效仿。母亲没有手机，这是个问题。

各路人马到了武汉，作家、影视工作者等。习主席今天亲征，发表讲话，党和政府感谢武汉人民；群众有怨言，要包容理解等话语。

洗了澡洗了衣服，每个日子都得从头开始，一遍又一遍，这就是生活。

海南用专列运的芒果到了，随箱送了游艇观光体验券，上面写着加油，我们在天涯海角等你等字样。还有一些温馨留言。因疫情不知啥时运到，发的是六成熟的芒，附带发熟方法和食用方法。实在过细，城市与城市的无私，也是心与心的无私。

已经很少站在窗前望了，人是个适应且易于疲倦的动物。路边夕阳、楼群好像原本就是那样。

六

洒水车在外面唱歌，真好听！竟有久违的喜悦。

昨晚出去给母亲送吃的，一轮明月高悬。夜晚的路很静，只有橘黄色的灯光和一棵棵安静的树木。

这是大年三十后，第一次进母亲的小区。不少人站在院中，大多是老人，可能闷得太久，觉得风险已去。自己依旧戴了两层口罩，坐在母亲沙发上也没摘。

敲门时，父亲开门没戴口罩，我说若是别人敲，还是得戴，父亲说白天院子里很多老人没戴。相比我们小区严点，若不戴，还是温柔提醒。有位八旬老伯，每日清晨裸着脸在小区跑步，爱人上前给了一个口罩，老人就天天戴着。有时把鼻孔露出来，看到爱人，连忙又拉上去，口罩都旧了。

还有位七十多岁的大妈，中过风，腿脚不灵活，每天喜欢下楼走一走。工作人员劝阻她，她说待不住，要求参加志愿者。每天查完体温，拿着撮箕扫把，在院子里扫地。

一个收垃圾的老人，总是不戴口罩，看见执勤的，才拿出一个又黑又脏的戴上。老人有老人的麻痹大意和难处。

荆州城区降为中级风险地区，复工迫在眉睫，一边做疫情收尾工作，一边为恢复正常做准备。

昨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武汉新增确诊病例降到14例，全国17例，已基本控制。

从母亲那回来时，路过体育场，一个男人边听广播边走。寂静的马路，忽然有了生气，恍若昔日的悠闲景象。

有点怕恢复正常，人挤人，车挤车，拥挤着朝前奔，又会咋样。

中午吃饭时，他说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到大门口说要吃豆腐。工作人员说，要在群里接龙，执勤点不负责买。老人说，你们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吗？不买谁买，要你们做什么，完全不搞事，说完嘟嘟囔囔走了。我说可能是牙口不好，想吃豆腐了，也许和我妈一样不会接龙。他说后来记上了，代购时帮他带回来。

老人是这次疫情最困难的群体，经历的艰难可想而知。

方舱全部关闭，使命完成。

今天中午一抬头，发现路边花台的红叶石兰长出新叶，很特别，先红后绿。尽管是赭石色，还是异常鲜艳，青灰的马路，充满生机。上午勾了鸟雀子和石榴，小写意，不管山水、花鸟，还是人物画，都是自然界的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