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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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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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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端庄》日记连载连载

封城了,我说。朋友说,是啊!战争状态。

她一个人生活在《法兰西组曲》里,二战时一个樱花浪漫的季节。尽管是战争,春天里依旧鲜花怒放,大自然不负责人类相残,战争苦难中存有彼此温暖。

美,面对死亡仍璀璨夺目。

朋友在对话框打下此段文字,庚子年腊月29清晨,她在武汉,已看了两个小时的书。

那日武汉封城。

在此之前我一直病着。

腊月24,小年,到监利参加女子读书会张红艳女士的诗集研讨会。深夜回来时,谢均炎老师和他的朋友送的,车子从武汉回监利没停,便转道沙市。

腊月25日,很平常的一天,吃过早饭,坐在电脑前,修改一篇万字非遗散文。中午时,父亲来电话,让晚上回家吃饭,方猛醒是母亲的生日。太忙,丝毫没有觉察到春节的临近。

下午搭公交去中商给母亲买衣服,没座位,站着。路上行人川流不息,商场生意红火,服务员站在店堂门口,喊着朗姿、乔万尼。转了大概两个多小时,看看时间已不早,买了一件羊剪绒大衣,又出来购了蛋糕。整条北京路摩肩接踵,人山人海。怕太迟,打的往母亲那赶,车里还有一个乘客。

衣服,母亲穿着太沉,爱人带着我和母亲去换。路上愈发人多,车子没位置停,我和母亲进商场,他继续往前开。

回来后,弟弟弟媳已来。吃完饭,七点多,侄儿从武汉公司总部回来,进门边换鞋边喊了声姑爹姑妈。

晚上回家照常习字,然后休息。

腊月26日上午,坐在电脑前,喉咙渐渐不适,火烧火燎,头木木的,如劈柴。

勉强吃了中饭,昏沉沉睡去,人像溺在深海里,无法醒来。头沉,流泪。

迷迷糊糊摸起平板,武汉的朋友发来几张图片。一张他们在开会,清一色口罩,另一张医院走廊,医生身穿白色防护服,像太空人。那一刻意识到武汉疫情的严重,但网上仍歌舞升平,晒文晒诗晒目录。

我说病了,朋友说,若在武汉就坏了,得去看,不可轻心。想着自己幸好在荆州,也知道非病毒,是老毛病急性咽炎。这两个月一直很好,有点小高兴,晚上睡觉时,不再干,不再疼,也就轻了心。辣的,甜的,干的都吃了点,加之一些场所的烟味。

想继续躺下去,觉得不行。

爬起来,戴上帽子、口罩,下楼。药店就在小区门口,没几步路。里面有顾客,我要消炎药,服务员推荐中药,我说家里有,要阿奇霉素。没戴眼镜,一切都是模糊的,找不到药摆着哪儿。

回来后,吃了药,烧了一大壶水,用深桶子泡腿,水没膝盖,边泡边往里面加热水。这两年一直这样操作,很见效,一名老中医教的。往年较轻,一边泡,一边听书或看微信。这次把两支胳膊也泡了进去,昏沉沉,但毕竟大汗淋漓。

外面天色已暗,爱人下班。自己的棉睡裤湿了一大片,丢盔卸甲进了卧室,从里到外褪换。躺下,一折腾,汗又没了。打电话让他帮忙把衣服烤干,或赶着买一套来。他喊吃饭,我说不吃,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休息,喝水,让他不要再进来。做这些都是困难的,说话,摸平板的力气都没有。

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起,腊月27,体温恢复正常,喉咙好多了,只是头还疼。疫情的帖子开始铺天盖地,空气紧张,除了信息还是信息,满屏信息。不想起来,十一点时被铃声惊醒。

母亲来送春卷,她精神很好,带着绒线帽,穿着花袄子。我吃了点东西,依旧卧床休息。

爱人中午回来,在客厅说买了鱼糕圆子,私人打的,30元一斤。心里想着这个价格不低。他问吃不吃饭,我说才吃了点,躺会。他如何做饭,何时走的,一点都不知道。流水账的睡眠,偶尔醒来摸下平板,也是疫情的事。

中途起来,看见餐桌上摆着一条鱼糕和一大碗圆子,外加一个白色泡沫盒,里面还有冰袋。估计要给儿子寄东西,大部分拿去在抽真空,便把桌上的放进冰箱。

晚饭吃了几口,但人已轻松许多。吃了咳特灵,这个药对我有用,把阿奇霉素断掉,继续吃两味中成药。

阴历28,疫情继续发酵。自己除了有点头疼,虚弱,基本已好,不大咳。上午摸了下键盘,便躺下。儿子不让寄东西,寄去了也不取;他寄来的吃食,已收到。在这次疫情中,年轻人反应较理智,警惕性高。

自己在微里转了几个帖子,这时刷屏,最起码可以引起人们对疫情的重视。

晚上看了柴静的《看见》,里面谈到了当年在北京人民医院的见闻,还有一位非典病人的亲述。这两个帖子实指同一件事,那年人民医院所面临的窘境和慌乱,医生肉搏,措手不及间,稀里哗啦倒下。

里面都谈到了封城,当时便想,武汉为何不封呢!

腊月29一早醒来,武汉真的封了。那一刻很欣慰,踏实了许多。病毒不再外逃,回不了家是暂时的,非常时期,谈不上年不年,平安就好;那些来不及回汉的,只能飘摇在外,慢慢等待。

环顾下家里,几日没收,乱糟糟的。把两张床上的被子、单子都撤了,套换上新的,家具地板也擦了。从早上一直忙到下午两点,浑身是汗。自己终归是勤劳的,继承了母亲的秉性,不在电脑上,便是生活里做事,除非出门旅行。枯坐,扯闲不会有。

抱着单子下楼,碰到邻居。他提了很多菜上楼,问出去呀?我猛然发现自己没戴口罩,紧张地嘴巴都没敢张,不知道怕他传染给我,还是自己传染给别人。

推开楼道的门,才发现外面下着蒙蒙细雨。转身上楼,把单子被套铺在沙发和桌子上。屋里暗暗的,散发着轻微冷香,空气异常洁净,像肃穆的雪天。

卫生间是白的,边洗手边想,即便是死,也要干干净净。

哗哗的水声里,这个城市像一艘飘摇的船,往哪开,很迷茫。

给母亲打了电话,嘱咐他们别出门,问了下有没有口罩。

夜里爱人送去20个,母亲让三十回家吃饭。

三十早起,一睁眼,继武汉之后,湖北又封了六座城市。让爱人出去买点青菜,说,明早荆州也会封,没想到中午12点,封城的文件就出现在微里。

一直纠结去不去母亲那吃团年饭,最后还是决定去。下午五点,车子行驶在马路之上,几乎无人。体育场,文星中学,一路驶过去,空旷的要命,只有丝丝冷雨弥漫在视野里。一个20多岁穿羽绒服的女孩,横穿马路,迈上湿漉漉的台阶,手里拿着一沓口罩。爱人说,她买到了,我说要不要停车问下。

早起,父亲让大弟去买了螃蟹,88元一斤。他是注重节日的,像我这样的,于吃越简单越好,只要活着,做自己喜欢的事便好。

侄儿感冒了,打喷嚏,咳嗽,公司有个发热的,老总提早放了假。我说你是武汉回来的,危险对象。他笑道,看了,医生说普通感冒。荆州从武汉回来的太多,我们的生活离不开武汉,也在接触中,想想还是极危险的。个人的生死实在微不足道,但城市飘摇在空里,却是灭顶的。

寂静的三十夜,封城的第一顿饭。以后咋样,菜价如何,不知道。

从母亲小区出来,夜雨里,门口的两个保安,围坐在红红的电暖气旁,都没戴口罩。转角的烟酒铺子,一位中年妇女,面朝店门站着,寂寞的脸也是裸脸。

麻痹,买不到口罩的几乎都是这些苦难的谋生者。

他看春晚时,我画了幅简单的小画。两枝芦苇,着了绿色,希望春天早点到来。春晚传来的笑声似乎冲淡了许多哀愁,也只是暂时的假象,外面是冷冷的空气,黑黑的夜。

医院的朋友,还在微里不断呼吁,缺口罩、防护服,需要捐助。电台的朋友也在呼吁,几个医院的发热门诊已超负荷运转,协调多个病区收治发热病人,缺护目镜、鞋套、手套。

雨一直在下,昨晚有警报声。这样的饭菜,很多人吃不到,病着的,抢救病人的,值班的。以后咋样,谁也不知道,祈祷我的城,祝福病人们,致敬我忙碌的朋友和无数医务工作者。

自己啥也做不了,希望不要倒下,反添麻烦。

初一,依旧寂静,清冷的空气凝固在马路上空和房间里。

在卧室里勾了幅工笔,扇面。扇里盛开牡丹,扇沿停了只张着嘴的翠鸟,扇外飞舞两只黄蝶。我说鸟没画好,像乌龟,有个小女孩留言,说画得好,鸟儿张口唤着春天。那一刻很感动,她读懂了我的画。病毒没特效药,只能盼着热起来。春天在扇子里,是希望,也在扇外,很多人忙碌奋斗的现实中。

自己这种无用之人,只能冬眠。

婉拒了一些邀约,主要因为接触了武汉回来的人,怕传染给别人,也是坚守清宁的日子。这时候,任何狭隘的想法,都是不可以原谅的。讨厌一些油滑搞笑的段子,非幽默,幽默是智慧的结晶。拿疫情取笑,骨子里,便有流氓因素。

秋其来了电话,细嫩的声音,依旧像少女。她说跑到论坛留了言,知道我还在那。见没回,就打了电话。庐山也封了,她在山上。

拿着毛笔,很感动,有人记挂毕竟是好事,尤其是秋其,一位纯澈之人。知道她的担心,荆州是疫区,但这次地毯式发射性洗劫,连最洁净的山脉都没能放过。

初二继续画扇画,直到满意。有时望着寂寞的房间,也会产生错觉,太平盛世和病毒危机仅一步之遥。只有打开平板,才会听到各种声音,甚至死亡。所以感谢那些转帖之人,不至于让人们昏睡过去。

昨夜窗外依旧有车声,楼上有咳嗽和一个男子的说话声,这个世界依旧是活的。那些车从哪来往哪去,不知道。

半夜两点被啪啪的声音弄醒,呆呆地想了想,也许是卫生间养的鱼,跳了出来,板在瓷砖上。啪啪,又是几声,断定后,爬起来,放进水里,看着它又欢实地游起来。

久违的太阳,透出丝丝金意。上午打了三千字,想把这些天自己的生活记录下来。

下午爱人要出去走走,我也想去长湖无人区。他说去江边吧,或许长湖那边封了路。

车走大堤,远远望见《文星楼》粉饰一新,有点失落。它的古意与岁月,被擦拭干净后,没了沧桑老旧,连同腐败与幽静都没了。

江边停满了车,抬眼望去,整个河岸一群一群的人,反比平时热闹了许多。有大人、小孩,也有老人,有戴口罩的,有没戴的。我戴了二层口罩,穿得较多,显得笨重。说走吧。可能人们怀着同一想法,以为这里是寂静的。

车子顺着大堤往东开,沿途依旧停有车辆,都是出来透风的。过了盐卡码头,一直开到不能再开。前方施工,把大堤挖断,据说是排洪工程,以后若城市内涝,可以把水排入长江。

在堤边的树林里走了走,一个人都没有,摘下口罩,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舒服极了。草虽枯黄,但柔软整齐,护理得很好。落叶是黑的,像黑蝴蝶,起伏在林间。

从堤上下来去了乡村荒地,去年九月份在那看过荷。一池白荷摇曳风中,实在惊目。

沿着一条小河往前走,这条河原本很清,一层层的鱼,也有垂钓者。现今附近工厂排污,鱼死得已差不多,河底沉有一层白色粉末。

蓝缎子似的小鱼鹰停在石墩上,已难觅到食。我想拍,它灵敏地飞走了。

进入荷塘,衰草枯场,一派索然。两条小狗还在,汪汪叫着;那群曾在水里游的小鸭,明显比去年大了许多,肥坨坨在岸边踱着步。水浅了很多,只是淡淡的水意,荷梗钢筋样弯曲着,像不规则的几何图案。清寂、肃穆、孤独、优美。

冬天是凌乱的,万物死寂,遥遥褪去。

一些遗弃的荒村,野草疯长,满是垃圾,有人把工业垃圾和建筑垃圾偷倒这儿,汽车废弃的滤芯,还有泡沫。

在废墟里走了走,拍了几张照,只有一家住着人。母子俩坐在门前,边烤炉火边晒太阳,温馨的样子。没戴口罩,他们也不用戴,四野无人,想传染也传染不到。

最后去了墓园,公公埋在这。墓园里传来隐隐佛乐,守墓人的小屋一把大锁,买不成蜡烛纸花,只有清跪下去,磕了几个头。许多坟前摆着鲜花和小小的红色灯笼,三十夜里,很多人来送了灯。公公的坟前,也摆着一盏红灯和两朵莲花,不知谁来过。婆母葬在公安,但照片挂在这。望着公婆慈祥的面容,很亲切,忽有泪来,不知是为他们走远的灵魂,还是这人间的疫情。

墓园没人打理,显得脏乱。往外走时,发现甬道边的白色塑料袋里装有喇叭,佛乐从那缓缓放出。有人特意放的,不只一个,应该很多。用塑料袋包着,是怕雨。这座空寂的墓园,一点也不寂寞,像座禅堂。

新修的马路,一眼望得到头,只有我们一辆车。路边的草丛满是丢弃的一次性口罩,试着数了数,数不过来。乡村的美丽是有限的,可以说不再美丽。

车子回来时,沿北京路往西开,走城区。穿橘黄工装的环卫工人,在路边躬身默默扫着马路,过一会又看到一个。寒风里,一个农民压了一三轮车白菜,不知往哪开。路边的小超市、药店照常营业。疫区的城市依旧井然有序,忙碌的只有医院的医生。

比起武汉,荆州的疫情稍轻一些,昨天几个医院的朋友转发,第一人民医院一次性口罩告急,只能维持一天,不知道解决了没。今天电台的朋友发微,防护面罩是医生自己用透明塑料文件夹改制的。

在加油站买了大米、挂面,家里有,也再储备点。服务员的一次性口罩已旧,看样子,不止戴了一天。

太阳缩了进去,依旧是冷飕飕的风,灰而苍旧的天。

荆州,大年初三,封城第四天。

依旧是晴天,太阳好得耀眼,屋里亮堂了许多。

这几日起得晚,站在阳台上看了看,路上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比昨天的要多。

爱人下了面,吃完后,我洗了澡。

昨天也确实想出去看看荆州的街面到底如何,口罩统共只用了两个,一个棉布的,一个医用的。回来后,用开水消了毒。洗后晾干,放到袋子里,想着以后紧张,可以救下急。但确实是一次性的,洗的时候,发现一搓,中间的棉层就碎了。

昨下楼时,对面楼栋出来的父女,父亲没戴口罩;小区门口滑溜板的儿童,也把口罩褪至下巴底下。

昨天写了说说,懒得做在微台,配了几张图就发了说说。有个济南的朋友过来留言,大意是说他在老家,那里确诊了一例。病人隐瞒了荆州居住史,导致了整个门诊和呼吸内科瘫痪,多人被隔离。街上只有指定的超市、加油站和药店营业,其余均关闭,城市犹如死城。你们那还出门,谈天,不戴口罩。他的语气非常尖锐,说得对,气愤是可以理解的。一个荆州人不代表所有荆州人,但一个人确实可以改变一座城。提高警惕是必须的,尤其疫区中人。

电台的朋友发了海南医疗队抵荆的消息与图片,147名医疗骨干,今晨两点到达,第一支外省支援队。一位女医生明显穿得少,一条连衣裙,外罩一件大衣。而外面寒风瑟瑟,有下雨的来派。荆州目前确诊71例,死亡两例。来的人比病的多,可见还有硬仗在后面。

上午洗了衣服,再就是习字,依旧是《秋声赋》,满满一大张。前天是《赤壁赋》,昨没习,今补上。

下午两点多,饿了去做饭,顺便查了下冰箱。发现最底层冷冻格子里还有两袋卤菜,拿出来看了看,有肚子、肠子、牛肉、鸡爪子,应该是年前,母亲连同粽子豆包一起给我们装的。我糊涂,不大管闲事,爱人提回后,塞在里面。

这几天的帖子主要集中在武汉在外人员的遭遇,有撕裂,有接纳。非我是湖北人便要说,若是外省人遇到此事,滞留荆州,备上空房、食品、口罩,不让他们出门便是,彼此真诚照亮,到处流浪岂不是更危险。人性人道总在峡谷危难中显现。如此可怕,为何大批医生深入虎穴,这个病是可以防御的。最简单的做法是戴口罩,一定戴口罩。劝返,如果能顺利回归,我认为是最安全踏实的。湖北欢迎你们回家,我来拉横幅!

大年初四,荆州封城第五天。

今天梳理,前几日乱码的日记。

荆州的“小汤山”医院正在紧张筹建,夜色的镜头里,很多人忙碌;第一人民医院群里也在招募下货搬运的志愿者。

烘了白萝卜腊蹄子汤,明天父亲生日,打了电话,说不回去,以后给他补过。

对着暖暖冬阳,习字、画画、写文,按部就班,能平静如昨,是后面有无数让人泪目的“白衣躺”和志愿者,照常工作之人。

朋友的小区在免费供应新鲜菜蔬,图片里,堆积如山。不恐慌,每个人都做着力所能及的事。

每天写日记,平淡如实地记录,就像历史是冷静的,不用褒贬,一目了然。

很多美好,都是深水里的月亮。

照照自己,垃圾,致命的垃圾。即便这次劫后逢生,是不是还会有第二次。若还存有一丝美好想象,那么先给大自然跪下,我们索取的太多。

朋友依旧在看《法兰西组曲》,留了很大一段话。

简单摘录几句,“无法忽视的人性,无解的人性,战争在死亡,在爱面前又算得了什么!那些蔑视小題材的写作者该作何思考?

离开人性去写大题材,哪一部世界名著是这样诞生的。每一個小我便是整个世界。”

那么在这场战役中,便是每个真诚的小我,成全了大我。

大年初五,荆州封城第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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