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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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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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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画系列:一日清凉

很久没读画了,似一匹纱停到那,久为挂怀。那些文字纯属即兴,临时敲下的几行,不在发表之列,权作日记。每于深夜翻起,亦觉得好,也曾怀疑是否自己写下。

昨整理书柜,无意间翻出友人画册,画皆熟,出版的小书用过。翻到一幅时,还是顿了顿,依旧有新鲜感。

夏日的午后是宁静的,光线柔软洒落,并不刺眼。荷叶低垂,弯着漂亮的裙边,薄软的叶脉也许来自一幅轻软的帛画,或许只是辛追古墓里深衣遗下的一角,总之有着与蚕丝擦肩的质感与通透。

空气软玉温香,干净柔和,夏日的绿,流动在透明的光线和作者的意识里。美丽的鸭子伏在清凉的叶下,打着盹。流水般的羽毛优美卷曲着。窗棂干净,没任何装饰,泛着普通人家木制的清甜。

这幅图叫《一日清闲》,超写实之作,鸭窗不分,互相浸染。荷叶居窗里,亦窗外,呈透视状,立体也平面,没烟聚萝缠的庭院,也无瓶插画悬的室内,只是窗间一瞬,内心的简约和简单,却涵盖了更广阔的空间和意象。

鸭非鸭,亦是鸭,也是手书抛卷,伏几小憩的主人;荷非荷,也是荷,亦是浮滥俗世,喧嚣灼热的一把青伞,朴素生命里的遮挡。构思巧妙,富有寓意。人化了的自然,便是艺术。艺术往往是修辞里的一种借代,你的平静与愁苦无需长在脸上,与之接壤便好,它会给予你另一种安静的表达。

喜欢被时间打磨过或在深水里氧化过的色泽,如老式堂屋里端坐的旧式妇女身上隐隐的绸衫,满是清凉的声音和精湛的做工,让人想起上博的青铜。这是审美的局限,也是误区,但往往沉湎其中。于鲜嫩亦喜欢,似孩子们小手掌里呵护着的春天,一口气吹出的鹅黄嫩绿,连粉尘都是洁白的。

过分的浓艳,只是隔水相望的戏台,那样的锣鼓,没十二分的唱功和内心的清丽是压不住的。只能于寂静的水面远远瞭望,即便天价的画作亦不爱。艳而乱始终让人纠结。从不否认生命的蓬勃与旺盛,除非像梵高样有着不落俗套孤单的热情。也清楚地知道沟边野渠小花的烂漫,以及昏黄台灯下默默做事者,或看似闲散之人背后的勤勉,这些都是我敬爱的,故痴迷一些无声有序的排列。

过去曾认为绘画和音乐,就其表现手法要高于文字,更简洁便当,严谨含蓄。但从深远看起,文学依旧是它的精神之母,不可缺少的文化真气,决定着它抵达的渡口,流经愈久愈明显。一个画者和乐者,如果没有深厚的文化元素做积淀,毕竟是薄弱的,很难臻于佳境。这在接触了许多画家之后,愈发坚信。为何有些人一辈子只能临摹写生,构思和创造毕竟是艰难的。审美局限了一个人的思维,没知识与学养做后盾,哪怕你的技法再娴熟,都无法激活大脑的细胞,想象的翅膀依旧会折翼蓝天。因为你无法给它更深远的意义,另一重生命的安排。

此画灵感来自《奥勃罗摩夫》一书中描写的乡村。明亮的太阳,当顶一动不动,照得绿色透明。阴影处阴凉深邃,空气中水汽漫漫,毫无声响,乡下安静极了,死了一般,全奥勃罗摩夫卡都在沉睡。那是何等的夏日,生命无声呼吸,充满了阳光和静静的生命力。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似乎凝固,但你分明感受得到平静下的热烈,这就是遥远俄罗斯的正午。作者把它搬到了古老的中国,含蓄的格子窗间,犹如倪瓒的山水,简淡平静。

不相干的事物,被奇妙地联系在一起,便是创造。也是友人向往的理想世界,喜欢的生活和生命状态,自然、自在,安适宜人。

当一个人,无法把自己搬运到潮湿的森林,日日花香云朵的地方,只有在自己的心里植山种水,调脂弄粉。文学亦是,均是自己清凉的影子。

写于两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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