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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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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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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蝉鸣时

 

一个朋友读另个朋友的书,评价说,喜欢她的文字,倒不如说喜欢她的谦凉。他们并不相识,书,也只是我顺手所赠。但“谦凉”一词一语中的,这便是文字的魅力。“谦凉”又是那么的好,它的对面是燥热。初见监利女子读书会的女子们,亦有这般感觉,谦虚、清凉、安静、单纯。

对她们,我并不陌生,尽管有的叫不出姓名,但样貌却是熟知的。

一次开会,我对一名读书会的会员说,你好面熟。她笑说,你肯定不认识我。其实,早在许玲琴的朋友圈,我一遍遍看过她们,且一张张把图片放大来看。她们是那般圣洁,曾一度让我落泪。我始终记得,那种黑夜中袭来的心灵震颤,像个盲人,忽瞥见一缕光亮。套用现代的话,读书的女子是最美的。

她们身上所散发出的气质,对书籍的挚爱,听课时专注的神情,清仪的目光,清润的脸庞,均令我神往。恬淡的玲琴、出尘的李雁、白皙文静的晓晖、顾盼生辉的田云、笑意盈盈的王敏、纯澈的徐艺、得体的英子、载歌载舞的雷琼,请原谅我无法将她们一一对号入座或说全。但我确信,我识得她们,就像我识得自然界珍贵的草木。她们静穆活泼,纯良安静,是我精神上仰慕已久的姐妹,且让我感知俗世的尊严。

朋友说:“也许她早期的文字中有种令人动容的努力和姿态,即心无旁骛地去寻找一种最小的存在方式和存在价值。而这种小小的存在,因其单纯和安静,以致写者自己都不知道,它们在无意中给极力向外扩张的现代人现代生活提供了一种反省。”

这也是读书会给我的感触:惭愧,甚至反省。人是渺小的,正因其渺小,才不能像尘埃样随风吹送。唯读书思考,才能找寻到自我。心有所依,方不彷徨。否则,其心必空,其情必失。

又到了蝉鸣时节。前两天,竟听到一二声划破天空尖锐的鸣叫。那种声音并不噪,反而幽。蝉很特别,是种有根性的动物,在地下的蛰伏期比在阳光下要长得多,往往几年,甚至十几年。出来后只短短几十天,便走向死亡。它的坚韧,持久,在泥土中的缓慢生长均令人动容。当蝉能飞时,蝉衣已然退役。那层壳是束缚自身的铠甲,也是逐渐成熟的过程。这种状态,很像写作。脱壳的一瞬,便是生命华丽转身之时。也只有束缚,方能更好地前行与自律。

读书会走到今天,也有十个年头了,像蝉的蛰伏,在寂寞黑暗的泥土里,吸收营养,等待重生。至于能不能“居高声自远”,可以忽略不计。这个居高,是精神境界的居高,而非其他。监利女子读书会,在全国女子读书会中,也算佼佼者,她们非旗袍秀,非江南雨巷,非一群摇曳的花朵。那些表像之美或优雅,只是浅薄的浮光掠影。她们是奔放自由、拥有自身山水的自己;是一群干净朝气有思想头脑的女子,增加岁月厚度时,也增加着自身重量与见识。





记得在东巩,我说起晓晖。玲琴说,晓晖很有意思,说50岁时,要成为一位博学之人。说这话时,是自言自语的状态,却被他人听了去。她没说50岁时,如何年轻,如何出名,发表多少文章。而博学是一个人的内心丰富与精神导向,以及用知识储备起来的温柔情怀与梦想,也标志着一个人的内质高度。我从来不认为某些词汇或定义等同博学,或琴棋书画可以把女人区分开来。博学是日积月累的铺垫,是无冕之王,而优雅是精神的纯度和优秀,是人更像人,女性更具母性与善意;是自尊自爱,戒除虚荣的法宝和秘籍通道。

每当看到素颜的李雁,第一感觉便是她把自己修炼的如此之好,即便素衣布裙,都遮蔽不住内心的宁静与举止娴雅。那种舒服,是骨缝溢出来的。

她们的文字又是那么清洁用心,虽没有文学所派生的重大意义,却清水芙蓉,毫无做作之嫌。心如止水,不过如此,能一心一意做一件事,必然金石为开。

她们是闹市里的深山,心灵寺院的晨钟暮鼓之人。她们的友谊,也是安静冬夜,纸窗里暖人的炉火,与夏日晴空下的溪流甘泉。所以不能不爱她们。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日子倥偬而过。但能十年磨一剑,是难能可贵的。每个星期五晚上,她们都做线下活动,不是请学者讲课,便是会员自身分享读书心得。记笔记,谈体会,事先做好文字工作,每个人既是学习者,也是老师。读书会不收会费,也不吃吃喝喝,场地是玲琴单位提供的,来讲课的专家学者亦是免费的。她们每个星期都为那些逝去或活着的文学大师开研讨会。无目的性,造就了自身纯洁,也感染了一批人。她们又是那么谦卑,营建自己精神大观园的同时,并不拒收外来营养。

十年前,我还不用手机,也没有QQ,亦不写作,很原始。除偶尔翻两页书,并没太多爱好,对这个熙熙攘攘的世界是刻意回避的。现今因文字而介入,在领受温情友爱时,也会见识一些复杂之事。但很庆幸,没有丢弃书籍,是书籍救了我;也很庆幸那段日子,蛰居在自己的空间。拒绝,是个很好的词汇,可以保存自身完整。而那时读书会的姐妹们,已在有规模地进行阅读、书写小楷、画国风、慰问养老院,做力所能及之事。只是我不知道与自己相隔七八十公里的地方,有这样一个群体。

她们是一面镜子,也是一种精神参照。在张红霞的诗歌研讨会上,我第一次真正见到她们。她们忘情地朗诵,洋溢着对生活的敬重与热爱。作为读书会发起人之一的许玲琴常说,大家做自己喜欢之事,没太高要求,开心就好。元代倪瓒也说,逸笔草草,聊以自娱耳。纵观能流传下来的文学艺术,均自娱而已。恰恰是自娱,带着无限喜悦的真诚与坦荡,成全了时间的检验。

这几年读书会依托《监利文艺》,培养了一大批散文作者,成为荆州散文的一大块,虽未频见大刊,但一花一草皆发自肺腑。

她们是一群精神上的赶路人,向心之光明所在跋涉,且给女子重新定义,这是令人敬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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