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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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言再叙
我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我曾在小说《山里的孩子山里的根》里追问自己。我，来自川南的一个小山村，故乡有一条清清的小河，河边有棵大榕树，历尽千年沧桑，树干底部直径约两米，枝繁叶茂，一树盖河，横跨两岸。小河顺流而下，随山势蜿蜒起伏，陡壁直下，大有一泻千里的磅礴气势，那是故乡的漂水岩。岸旁数座古屋依山势分层而建，傍溪流聚集而居。那就是历经百年风雨，传承至今的百家嘴。百家嘴坐落在底层的吊脚楼，就是我出生的地方。
我的父母都是勤劳善良的农民，他们的一生，吃尽了太多不识字的苦头。因此，母亲无论怎样含辛茹苦，也要送她的子女多读书。我考取县城师范，回乡做了先生，算作是村里的文化人，母亲的心里，自然欣慰了几分。我站上讲台的那一刻，我就告诫自己：我要带领学生，看到更宽、更远的世界。从那时起，远方是我的向往。多年以后，远方仍是我的追求。我的梦里有远方，我的生命里，一直追寻远方。
我常想，旅行能拓展生命的宽度，阅读能开启内心的广度，触及灵魂的深度。写作，不仅能促使自己思考生命的价值，更能延伸生命的厚度。当我南来北往，途经大半个中国，我宊然迷惑了自己：远方在哪里呢？是云南泸沽湖的神山圣水，还是天山天池，金庸小说里神雕侠女、武林大盗的天然洗浴场。是喀纳斯湖的长湖落日，是塔里木河岸的大漠孤烟直。是月亮湾的清泉细流，是禾木村原始村落的袅袅炊烟。是巴音布鲁克草原，夕阳西下，九曲十八湾的巾飘带舞，还是那拉堤丛林与绿草交错之中的你，手持皮鞭，轻轻挥舞，遥望着姑娘，赶着那牛和羊……
人生，是一场漫长的旅行。那些美轮美奂的人间仙境，是旅行者，摄影家心里追随的远方。而我的远方，是王洛宾的歌《在那遥远的地方》中，如诗如画的音乐场景：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版姑娘。
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她那粉红的笑脸，好像红太阳。
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我愿抛弃了财产，跟她去放羊。
每天看着她动人的眼睛，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
我愿做一只小羊，坐在她身旁。
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这样唯美的音乐画面，正是王洛宾用生命谱写的如诗如画的远方。王洛宾一生坎坷，因为心中有远方，所以在战火中，在监狱里，他都能用生命去谱写音乐，用热血去追逐梦想。在他的生命里，只要一息尚存，心中的远方依旧如诗如画。他的代表作《在那遥远的地方》享誉全球，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有王洛宾的音乐。可见，他的音乐唱响世界，他的远方世代流传。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 ，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 ，流浪。
还有，还有，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为什么流浪远方？
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 ，流浪 。”
无独有偶，三毛作词《橄榄树》，同样唱响她的灵魂深处，对远方的追逐。当同样追求精神自由，追寻情感世界美好的人生境界的三毛，不顾生死，爱恋王洛宾的时候。王洛宾只在乌鲁木齐的一家维吾尔族饭店陪同三毛共进晚歺，相差三十岁的两代人，因为追逐梦想，因为追寻远方，两人在精神的世界里，内心交织，灵魂相依。他们的旷世之恋，只是愉悦的交谈中彼此认同的眼神交流，极少的肢体接触也类似于女儿对父亲的照料和搀扶。三毛用了数年的追逐，却只换得一次相见。王洛宾与三毛在乌鲁木齐相处两三天的日子，成了三毛余生里爱的绝唱。因为追寻远方，因为追求美好，王洛宾给三毛短暂的灵魂交流，他摒弃了朝夕相处，他们把爱交给远方，让爱驻足彼此的心房，伴着牛羊，伴着青草，一起流浪，一起怀想……
远方是什么？远方是王洛宾歌中的皮鞭，轻轻地敲打在心坎上。
远方又是什么？远方是三毛词中的一枝青橄榄，承载着爱情，承载着梦想，一起追逐，一起流浪。
在我的认知里，远方又是什么呢？“风儿吹动，草儿飘动，天边挂彩霞，一片温柔，一片幽雅，那是我的家。流水清清，绿草葱盈，细流涓涓，娓娓轻唱。”那是记忆里故乡的小河，保留着原始的清晰，留存着儿时的甘甜。每次驻足记忆深处的故乡小河，我都想将灵魂在此长久寄放，不管将来流浪何处，总要在自己的梦中莹绕。于是，远方成了我血液里如水一样的故乡情结。
远方又是什么呢？远方是“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田园情趣。是陶渊明“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世外桃源。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诗画情怀。是“三句两年得，一醒梦里头。”自娱自乐的内心满足。我这样想着，突然觉得，远方应该是一生之中，最难相约的知己吧，能互诉衷肠，却不可对酒当歌。
“辽阔草原，美丽山冈，
群群的牛羊。
白云悠悠，彩虹灿烂，
挂在蓝天上。
有个姑娘，手拿皮鞭，
站在草原上。
轻轻哼着，草原牧歌，
看护着牛和羊。
年轻人啊！
我想问一问，
可否让我，可否让我，述说衷肠。
年轻人啊！
希望我能够，
和你一起，和你一起，
看护着牛和羊。”
远方是什么？远方是我一生热恋的草原梦想。
远方又是什么，远方是心灵深处的美妙億像，是一切美好事物的最佳代言。故乡的小河，生养我的父母，儿时的记忆，青春的怀想；睡梦中，手持皮鞭，放牧牛羊，一同把我放牧的姑娘。我喜欢的，我留意的，我感恩的，我用一生去追逐的，都统统归结于远方。因为有远方，我习惯独处，因为有远方，我从不孤独。因为心存远方，我一直在路上，因为心中有远方，我只顾着前行……
写于2020 01 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