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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言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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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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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风水

陈言再叙

《山里的孩子山里的根》第二章:家乡的风水

“青青绿草铺满山涯,路边开野花。小河弯弯围绕着它,那是我的家。风儿吹动草儿飘动,天边挂彩霞。一片安详一片幽雅,那是我的家……”我很喜欢听这首歌唱家乡的歌,每一次听,都能听出家乡的不同味道。

“青的草,绿的叶,随娘改嫁,烧锅不熄。”这是外婆常在母亲耳边唠叨的话语。一九三八年,我母亲才五岁,就被外婆催促着,要跟着外婆学做家务了。

因此,我的生命,我的母亲,我的外婆,我的家乡,诸如此类的话题,得从“田家山”说起。

田家山,主要住着田姓和张姓两姓氏的人家。我的外婆姓田,外公姓张。我母亲引以为豪的是,外公在田家山,是一个战斗英雄。人们管他叫“张团总”,他是在母亲三岁那年,绞杀土匪时牺牲的。母亲说,外公只是给了她一个姓名:张国珍。但是,在母亲的影响下,我们都很敬重外公。那是因为,在母亲的血脉里,再到我们的血脉里,都流淌着与外公一脉相存的血液。更重要的是,母亲一直以张氏家规为主体家规来教育我们,号称“张团总”的外公就是张氏家规的创立者。

多年以来,外公立的那些家庭教育的规矩,潜移默化在外婆的思想里,再经外婆传给母亲。母亲再传承到我们幼小心灵的记忆中。其中,“家有来客,礼在先,客不下桌,子不尝。”就是母亲一直都严格执行的一条。

在家乡的山里,田家山并不高大,山上生长着许多柏树和松树,四季常青,苍劲挺拔,有着一种别致的静谧和深远。在众多山头中,田家山显得特别精神,定是苍松翠柏赋予它的灵气。

另一个因素,田家山是外公“张团总”占领过的山头。儿时虚荣心疯涨的神奇世界里,田家山是英雄的山,外公也是了不起的人,田家山与外公,自小就丰富了我传奇的记忆。

从田家山下行数百米,就到了太平山。其实,太平山不是山,是一个四山环绕的坝子,因田土肥沃,水源充沛,而名扬四方。自然,有这一方水土,就得天独厚地养育了这一方人。

母亲说,她是流着张家的血,吃着王家的饭长大的。我的第二个外公——王外公,他家住在太平泉喷涌而出的地方。王外公家的风水,是“一等一”的风水:房后青山环绕,一片葱绿。房前泉水欢腾,稻田平缓铺开:青绿的夏,金黄的秋,随季节更替,点画出不同风景,舒在眼球,乐在身心。那么多活生生的泉水,争先恐后的,从岩石的孔隙之间,挤呀挤的,冒呀冒的,分秒不息,哗啦啦地嬉闹着水的世界,像是西游记里的哪吒,从地底下一跃而出,随山势蜿蜒而去。

王外公是个工艺卓越的石匠,故乡古庙那两墫栩栩如生的石狮,就出自王外公之手。王外公特别勤劳,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把石磨做得实用精美,从不愁卖。

外婆把母亲从张家带到王家,外婆不想让王家人,因母亲而被说闲话。外婆时刻不忘教着母亲,学做很多事情。母亲常说到的有:有深更半夜被叫起来推磨的,有在油灯下剥桐子的。母亲九岁起,每天一起床,就要拿起水桶去挑水,水缸装满了,再去做其余的家务。

我喜欢水,是出于骨子里的喜欢。虽然王外公不与母亲一脉相存,但王外公家门前的小河,哺育了母亲的生命,母亲喝着这精灵的泉水长大,我禁不住要把人杰地灵与这泉水相提并论了。

我每次来到王外公家门前,都喜欢长时间地看那几股鲜活的泉水。每次都看得出神:那么多的水,从石缝中,从岩石下,一个劲儿地冒得欢,奔涌而出,层层叠叠,不停翻滚。那么清澈,那么圣洁。那样的水啊,实在找不到不叫人欢喜的理由。欢喜得,只要你见到了,就非得去浇一浇,只要你见到了,就非得去洗洗手。而且,最让人欣喜的,那不只泉水那么简单,那是许许多多的泉水,太约五米开外,就汇集成河,那是家乡的母亲河_____太平河。它哺育了祖祖辈辈,哺育了世世代代。

我常想,可能是因为那喜人的泉水自带灵气吧,也可能是外婆传承的家规周全吧。母亲从未上过学,却能一生精明,会计划,会安排,会打算。几十年来,她一手操持着七个儿女的大家庭。还能在教育我们时,说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等意味深长的话来。我猜想,那个“涌泉相报”跟王外公家门前的泉水有关,更与吃王家的饭长大,学着王外公的勤劳与厚道有关吧。

太平河蜿蜒盘旋,顺流五千米左右的路程,就到了百家嘴。那是陈姓人家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我的地主爷爷,就是在那里,抽上了大烟,把土地卖完,把家业吃光的。解放以后,抽得骨瘦如柴的爷爷,没过几年就命归黄泉了。然而,世间诸事,经历一个轮回,竟然有坏事变好的道理。一九七六年,我二姐被推荐去读高中,就因为我家是贫下中农。而贫下中农的认定恰好与爷爷在解放前把土地卖完有关。二姐顺利读上了高中,是我们家的大事件,直接影响到兄弟姐妹的发展。

每次聊到这个滑稽的话题,都幽默地佩服爷爷的先知先觉,能够通透社会发展,抽上大烟,卖完土地,为我们一家人在解放后的发展立下汗马功劳。本无虚构的事情,竟然如此巧合,我寻根的思想里,张团总张外公是张家和陈家共有的风水,是两姓人家发展壮大的基石,我确信无疑。爷爷是陈家的风水,由不得我信与不信。

其实,爷爷确实也为陈家的发展做了实实在在的事。他在家里办了私塾,请先生教二伯和我父亲读书识字。二伯知书识理,他后来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村里做过事。我父亲因为撞见了“吊死鬼”,被吓哑过。不管先生怎么教,父亲什么也没学到。这只是父亲的不幸运,怪不了爷爷。

二伯说起爷爷,常常赞不绝口。爷爷年轻时,高大英俊,是百家嘴有头有脸的大名人。这话,我完全相信,虽然爷爷平生没留下照片,但是,漂亮大姑的基因来自爷爷。事实上,大姑就凭着她的美貌,嫁给了在双山电站当站长的李姓大姑父。大姑父长得高大英俊,说话和声细语,是我一直都很敬佩的文化人。重要的是,他懂得风水,把爷爷的墓地选在左右环抱,后山有靠,远山重叠,两水合来的地方。只是爷爷坟墓的右前方,有个天坑,是一溶洞的天然出口,直上而下,怪石嶙峋,深不可测……

有不少懂风水的人都说爷爷墓地的向山好。然而,那个天坑是不是败笔,我不得而知。我只是觉得:世间之事,能说得清道得明的,那都不是事。很多时候,不去纠结上苍,一切顺势而为,便是世间最好的风水。其实,但凡好的风水,都要与后人好的德性匹配。厚德载物,上善若水,把风水推崇到易经玄学的高度,那种变幻莫测的风水,我看不懂,也猜不透。作为芸芸众生,皆是平凡之命,家业是否兴旺,与母亲的言传身教习习相关。我倒是觉得:母亲是家中最好的风水,出门在外,苍天在上,回归生命,母亲在上。正好应证了世人公认的老理:母慈子更孝,家和万事兴。

写于2019 02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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