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孤独可以延伸
文/陈言再叙
如果孤独可以延伸,我喜欢与花草结伴,和鸟虫共舞。我喜欢风轻云淡的日子,潜入自然,忘却人类悲欢,用草木素心,观望山川,观望原野,观望一切生息延续的生命。
去年深秋的一个周末,我步入山林,停下脚步,找一根伐木,独坐山中,侧耳聆听花草鸟虫的世界。在寂静的山林里,一束阳光折射草丛,一朵野花悄然开放,一种轻弱香甜的气息,从视线之外,从毛孔之间,传到我的感官世界。
周遭全是静寂的,突然一声鸟叫,引发众鸟齐鸣。多么动听啊,鸟儿用它们的热情欢迎我的到来。我静静地听着,顿悟秋之草木,顿悟林间之鸟。它们都自在于这个宁静的世界,或静立其中,或呼朋引伴,或自吟自乐,幸福快乐在它们的世界里。
我开始羡慕它们,一种随遇而安的心态,加入静立的队伍之中。我化作一朵花,一株草,一棵树,一根藤,一只幸福旁观的鸟儿,愉快地记录深山里的游戏和嬉闹。
目之所及,鸟儿聚集而来,越飞越多,热闹了我身旁的世界。那么多鸟儿,有名的,没名的,喜飞的,爱叫的,各种各样的鸟,争先恐后地进入我的眼帘。它们或跳跃,或小距离翻飞,或翩翩起舞,或滑翔即停。叫声一阵高过一阵,似乎卯足了劲,在我眼前竞相表演。
它们展歌喉,秀舞姿,络绎不绝,要来的飞来,想走的飞走,愉悦而自由在它们的世界。百灵啦,杜鹃啦,阳雀呀,拉开了深山丛林里的和声。突然,一群喜鹊添乱而来,争吵一般地叫喊起来,像是宣战,也像是示威,破坏了深山丛林里的那一份悠扬。
一阵喧闹停息,耳际又是鸟群的欢歌。我东看看,西瞅瞅,目光随鸟,或飞飞,或停停,于无声处融入山林。抬眼是鸟,静听是鸟,这难道就是山林赋予我的盛宴。
我拍拍手,我跺跺脚,发现鸟儿并不怕我,我一点儿也不妨碍它们嬉闹。我一会儿坐坐,一会儿走走,在山顶的小块平地,静享林间怡然自得的那一份清闲。
忽然,一阵细微的风吹来,撩动近旁的一株狗尾草。它舞弄身姿,平添与我一种无声的热闹,和我互动,我的内心好不释然。
原来这尘世,竟无所谓凄苦。置身于大山丛林深处,孤独竟然可以被花鸟草虫辗转折射,意外延伸。其实,所谓孤独,多在利益纷争之层,多在情感纠葛之地,若能出走其间,像是飞机突破平流层一样,万米高空,才是飞翔的领地。
自打去年深秋,那次与众鸟邂逅过后,我对鸟儿,总有无法言说的喜欢。今年夏天,我居住乡下的一个傍晚,面对几只山楂鸟,我感叹生活的单一和无趣,随即告诉鸟儿,明早得要晨跑了。次日黎明,一群鸟儿聚集窗外,叽叽,叽……喳喳,喳……想必是在催我,起起,起……
我愉快的步伐敲响山路的鼓点,山路两旁,总有几只鸟儿,忽左忽右,亦飞亦停,适时为我拉歌伴奏。清甜的山风与活跃的肺门共舞,在肌肤表层,在毛发之间,散发着汗液挥发的喜悦,把乡村的宁静点画进生命运动的章节。
我寄居二十九楼,更接近县城里的天空。一个初冬的早晨,一群鸟儿飞到厨房外面的雨棚上狂欢。它们拍打着乐曲中四二拍的节奏,像是在喊:早,早,早……早,早,早……早早早早,早……我怀疑它们,是去年秋天,我在人脚板山邂逅的鸟儿。我用布谷鸟的歌声欢迎它们,它们叫得更热闹了。我端着面条来到阳台,一只大鸟飞来,停驻在玻璃外面的防护栏杆上,瞅望着我,转动眼睛,俨然不怕生的样子。它许是追寻记忆,在哪见过呢?我靠近它说:“朋友,吃点吧。”它拍拍翅膀,飞走了。好像是说:“自个儿吃吧,逗你玩呢!”可我不这么想,已经把它当作来访我家的好友了。
初冬的朝阳透过防护钢栏的空隙,把高楼的阳台照亮 。虽说太阳的光热暖和空气还要一段时间,我的心已经提前热乎起来。尽管城市的高楼一再拥挤,都市的喧闹继续嘈杂生活浅表层的狂欢,人性固有的孤独照旧迎面袭来。但是,你把心窗打开,剥离利益的尘埃和结网,挥动双臂,抖动身骨,主动融入自然,去聆听鸟语,去感受花香。你的孤独或许延伸,或许超越,或许脱离平流层的视角,或许已经飞向另一个全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