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其实很简单
陈志坚
马上要到儿童节了。有一首诗写道:“如果有一种肥皂,能洗去复杂,只留下单纯,多好。”我颇有同感。
童年时代,我就是村子里的一个牧童,春天里,我曾和着浩荡的春风,在开满知名不知名的野花、长满茵茵绿草的田野里放歌,那时我就感觉自己完全融进春天了;夏日里,我们在村边的小溪、池塘里游泳嬉戏,有时,一场骤不及防的夏雨,就会把野外的我淋成落汤鸡,夏天给予我们火热的阳光,同时也给了我亲水的乐趣。秋天是成熟的时节,也是收获的季节,田野里的稻子黄橙橙了,漫山遍野的野果也成熟了,那真是一个丰盈的季节,此外,还有八月十五那明月里嫦娥、吴刚和玉兔的故事,和那香喷喷的月饼,够我馋的了。秋收稻子割完后,冬天的田间是我们垒番薯窑的好地方,用田坯垒好的薯窑,经柴火烧得通红后,我们就把番薯放进去,一层热土一层番薯,把番薯掩埋得严严实实,再在上面洒一层东风桔的叶子,当焐熟透的番薯香气四溢,欢声笑语就弥漫在乡村黄昏的田野上。
我的童年,农村物质还很缺乏,孩提时的我们甚至缺食少衣,但我们从来不缺少快乐。农村孩子早当家,我是家中长子,很小便学做家务,做饭、拾柴、洗衣、放牛、喂养家禽家畜、打扫清洁卫生样样能干,甚至戽水、插秧、割稻、斩削甘庶等农活我也干过不少,劳动的快乐是今天很多孩子体会不到的。劳动培育出来的吃苦耐劳使我在人生路上没被任何困难吓倒,也让我对劳动大众一直怀有很深的感情和敬意。那时,我们没有今天孩子们五花八门的玩具,没有电视、电脑和手机,但我们有比现在孩子更广阔的天地和自娱自乐的游戏,“糖糕客”清脆的叮当声和修补匠“补坛钵呦”的吆喝都能给我们带来很多乐趣。我们打玻珠、打陀螺,我们冲营、赶山猪,我们会用竹筒制成水枪打水仗,会制弹弓、会制风车,会玩很多有益身心的游戏,我们有很多来自自然界的朋友,比如蟋蟀、知了。那时,一根冰棍、一颗糖果都是奢侈品了,农村现采现吃的水果和蔬菜是绝对的环保。那时的社会治安用“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来形容绝不为过,晚上,我们一群孩子可以无顾忌地露宿户外,数着星星,听着小虫的呢喃和微风轻吻大地合奏的天籁,枕着柔和的月光,安然入梦。
童年,我单纯而快乐。我小学五年级时村里还没拉上照明电,我只能在煤油灯下读书,但我从没感觉寂寞。寂静的夜晚,回荡在乡村夜空的悠扬的笛音和凄婉的二胡曲多么富有穿透力,有时会把人的灵魂勾走;我还会在父亲的半导体收音机里收听到世界名曲和地区雷剧团的精彩唱段,收听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知道了村子以外的很多事。曾经有一个晚上,我跟随村里成群的大人到邻村看雷剧,看得入了迷,其他人中途陆续回家了,同去的只有我看到散场,那已是凌晨3点多钟了,回家时黑灯瞎火的要走很长一段路和经过一处墓地,我只能吹着口哨给自己壮胆。在文化生活贫乏的乡村,书籍一直是我的最爱了,村里哪户人家有连环画册,我一定不会错过,一定会去看完才回家,那可是美滋滋的一种享受哟!
现在回想起来,我常常被童年的快乐所濡染。其实,快乐是一种心态,有时只因简单便快乐。对于今天有些人把快乐建立在绝对的物质享受上,还有人不惜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有人鼓吹“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我怀疑这些人是否有过童真,是否有过真正的简单、真切的快乐。真正的快乐是发自内心真实的微笑,是清风吹过树梢的轻言细语,是雨打芭蕉的默契酬答,是自然而然的情感表露,是山涧清泉,是大海上欢快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