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雪积了一夜。
母亲起了床,一边扫台阶上的雪花,一边扎着自己的头发。
我睡在床的这头,轻声呼唤着姐。
“姐,你还不起来去上学哩”
“不想起来,下雪了”
说完她把被子往她那边拉了拉。
我又接着睡下,蜷缩在这头轻微发抖。
父亲的脚步,越来越重,像一口厚重的钟,发出让人呼吸急促的声音。
“春艳,快起来上学去”
“爸,今天我不想去了嘛,天冷”
“起,快点”
说着便拿起了旁边的扫把,佯装要打的样子。
姐不情愿地起了床,眼角泛起了泪花。
一片一片的雪从房顶的瓦片间落下。
母亲说,她不想去就算了,和老师请个假吧。
“你不能这样惯着她,”父亲脾气开始暴躁起来。
“我等下就去嘛”
母亲吹起了灶台的火苗,老花猫灰着鼻子从里面钻出来。
锅碗瓢盆,敲打着,母亲开始忙活着年前的早饭。
姐弯着腰收拾书包里的作业本,写昨晚还剩下的几道语文题。
父亲咳嗽越来越重,一到冬天,他的咳嗽像一根粗口的针脚,扎在我们心上。
他去给母亲烧茶,断续的咳嗽声传在这白雪无际的漫长冬天里,成了我冬天里最深刻最温暖的记忆。
我心想,等我长大了就要和姐一样去上学吗,我不想长大。
姐吃完早饭,穿着厚重,不暖和的靴子,踏着雪点,跟着父亲去学校了。
我打开电视,找着卡通台的动画片,然后缩在炉子前吃热乎乎的烤红薯。
老花猫舔着爪子在脸上划拉着。
然后可怜地望着我
好像在说“我都刷完牙了,你就给我吃点东西嘛”
我撇下一块红薯,给它扔过去。接着看我的动画片呀。
晚上,雪化了一片,天格外冷。母亲在厨房里烧菜,我窝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伸出小手往锅炉里伸。
母亲唠叨着父亲和姐怎么还没回来。
很久很久,母亲就坐在锅炉前一直往里面添柴火。
菜热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等到父亲和姐回来,我着急着跑上去看父亲带了什么零食回来。
姐又念着白天学过的古诗词给我听。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今年雪下得真大啊,”
一家人围在炉火前吃饭。
父亲和母亲道着年前的琐事,咳嗽越来越重。
“过完这个年你就去医院看看这个病”母亲说。
“姐,今晚你还要给我讲你学校里的事奥”
“嗯”
母亲给我和姐碗里加了一块肉,父亲捧起了那瓶老白干。
电视机放着卡通台大风车动画。
“外面的雪又大了”父亲走过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