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背影

一如往常

没有向慈祥的父亲辞行

就匆忙地踏上了分别的征程

每当我要离家而去的时候

父亲总没有什么话语

只是默默地守候在他家院落的门口……

每一次急匆匆地赶路

却无意环顾我的四周

惶惑间瞥见了父亲那

踽踽而行的摆动的身影

在我行进的后方忽隐忽现

顿时，一阵酸楚掠过我的心房……

我深爱着的父亲啊

此刻日头已有一杆高

想必你已蹒跚到了家

因为远处的大山在呼唤着他

你的羊群  快半晌了还未放出棚圈

你的同伴  那些佝偻着背脊的老者

要嗔怪你了吧

料定  我走后父亲的思绪

犹如他脚下那起伏的山峦

惆怅心灵里涌动的血脉

始终不能从他渴望的根底

坦荡平静地流过

假如一个虔诚的游子

在做了他想做的一切后

竟然忘却了归程的路

父亲啊！这个时候

你朝思暮想的期盼注定是徒劳

父亲呵！请你莫离去

再翘首送我长长的一程  好吗

父亲那干瘪皱巴的手

——拾粪，劈柴，嫁接秧苗

还习惯地俩指间夹着烟卷

拎起皮鞭  撵着他的羊群

沿着盘桓了多少年的老路

一支烟蒂

直燃到暮霭降临天边

父亲  在灰幽幽的清晨

一定又机械地操起那把长柄扫帚

他要让那些烦人的尘埃杂屑

在黎明破晓之前

遁入永远黑暗的深渊

然后  驾着他的群羊

去追逐那西行的太阳

【初稿写于1994年4～5月间，略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