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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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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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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架山之战

                                             尺架山之战

民国十八年(1929)的冬天,寒冷异常,临近年关,已是1930年的元月份,风雪仍是不停的下,这一天稍停,沙湾刘家村的刘福熊起了个早,因为昨天刘乐天的母亲请他下吉安到她儿子那里挑些年货回来,他吃了点早饭便动身。

刘乐天,本名刘善尧,乐天是他的字,做了官 本名反倒没人叫了,现今他当了国民党吉安十县特派员,按辈分,乐天应该喊刘福熊祖父,但乐天本就瞧不起穷人,刘福熊家又穷的叮当响,更是不把他当长辈了。

文陂到吉安大概五十里,沿着赣江一路而下,所以本地人去吉安说成下吉安,两地上下游之间的关系就表明清楚了。路途平坦,刘福熊不到中午便到了县前街,剿匪司令部就在老吉安县衙,他便直接去找刘乐天,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喊他刘特派员,刘乐天见刘福熊来了,便示意他坐下等,办公室有一盆木炭火,烧的正旺,刘福熊便坐下来烤火,无意间听到刘乐天对下属讲道:“目前宁冈的共匪剿灭了,可是东固山的土匪又很猖獗,朱毛共匪现在正在闽西,现在正是我们消灭这股土匪的最好时机。兹决定派唐云山部马上进驻值下,过完年后开进东固山剿匪,希望唐云山为党国建立不朽功勋!”

1929年2月是民国十八年的正月,朱毛红军从井冈山下来,经过东固,原来的红色武装迅速壮大,整个东固山成了农民协会的天下,东固也属于淳化乡,隐秘的农民协会便遍及淳化侕林及周边三县,刘福熊也参加了,当然这事刘乐天家是不知道的。这次刘乐天母亲请刘福熊去挑年货,他也正好去探听敌人的情况,他听到刘乐天如此布置,正不知唐云山有多少人马,便留心仔细听,这时一个下属毕恭毕敬地说道:“是,我马上向唐旅长转述!”刘福熊这下心里明白了,那是一个旅的兵力,他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刘乐天将年货打好包后,又顺手从他办公室搬来一篓木炭,要福熊为他挑回去,还叫他带一封口信,要他老婆带孩子来吉安过年。

刘福熊来时走白沙经过永和过两渡水到吉安,现在走水东只用过一渡水,晚饭时分便回到家。交完年货,传完口信后,刘福熊便找到农会成员的刘福祥和刘善昆二人商量,要将探到的消息送进山里,善昆脚快,就商议由他连夜往山里送,估计一天后山里便可得到情报。

送消息快,唐云山的部队来的也快。离过农历新年不远了,白军(国民党军)就开到值下来了,唐云山的旅部就驻扎在青原台,部队沿着小泷河两岸驻扎,先头部队就驻扎在顶头的尺架山村。尺架山是小泷河边的一个小村庄,村子就背靠一条几里路长的长山岭,富水河自东固山流出来,在这长岭的另一个岭脚流过去,在值下汇入小泷河,形成一个肥沃的三角洲,得天独厚的水陆通衢繁荣了值下圩坊,离吉安又不到四十里,尺架山便自然成了进攻东固山的前哨。

这时的红军正在闽西,毛委员这时已恢复了红军前委书记的职务,1929年12月28日,红军在古田召开了建军史上著名的“古田会议”,会议结束就是1930年的元旦,当时红军正面临蒋介石的三省围剿,为摆脱困境,跳出包围圈,红军两次翻越武夷山,重回江西,从古田出发,穿过宁化清流,几百里路,要做到不被敌人发现,红军战士行走在人烟稀少的崇山峻岭之间,隐蔽行军,山高谷深,道路狭窄,广大指战员在行军休息时,还要传达学习“古田会议”决议的精神,彻底清除存在于指战员头脑中的各种非无产阶级错误思想,建造一支用正确的无产阶级思想武装起来的新型军队。毛委员在行军途中写了首有名的诗,如梦令.元旦:

宁化、清流、归化,路隘林深苔滑。今日向何方,直指武夷山下。山下山下,风展红旗如画。

越过武夷山,红军便进入了江西广昌,目标也是直指江西的中部 吉安。江西省的天气和福建相差很大,元月份的江西正是小寒大寒,滴水成冰的时候,寒潮经常光顾,这时又临近年关,大学纷纷扬扬,大地一片银装,红军战士冒着纷飞的大雪在雪地里行军,翻山越岭,红旗猎猎。毛委员触景生情,吟道:“漫天皆白,雪里行军情更迫,头上高山,风卷红旗过大关。”这时毛委员接到情报,说是国民党唐云山旅部从吉安出来了,驻扎在值下,毛委员就和朱军长商议:“赶过去,打了这一仗好过年!”便率领红四军走永丰的沙溪,过吉水的水南,穿过水南和文陂二县交界的三节峰,百多里的路程,很快就赶到了靠近尺架山村的沙湾村,先头部队便和刘福祥等人接上了头,并带他们去面见毛委员长。

毛委员问他们:“刘乐天是个怎样的人?”

刘福熊回答说:“刘乐天打小就不务正业,吃喝玩乐,打牌聚赌,自他父亲去世,家境败落,后来,前些年投机大革命,几年下来,现在成了国民党吉安十县特派员,每次回家都带特务兵,耀武扬威,勾结那些土豪劣绅,欺压百姓,连一些老同盟会成员也瞧不起他,刘乐天为了巴结他们,还请了李孚诚吃酒,讨他的墨宝,李孚诚便送了幅对联给他,上联‘乐不思蜀’,下联‘天不灭曹’,弄的刘乐天红着脸不敢将它挂出来。”

毛委员又问:“唐云山的部队驻扎在哪几个村子?”

刘福祥回答说:“我昨天到值下,沿河几个村庄都扎满了部队,水北那边也有,唐云山的司令部就在青原台,离得最近的就是山岭那边的尺架山村。”

毛委员打开地图,端详良久,然后慢慢说道:“唐云山这是摆了个一字长蛇阵,好哇!那我就打它的七寸和头部,头就是尺架山,七寸就是值下他的司令部,只要这两地得手,那我们就胜利了。”随即派人去通知朱军长,然后又询问农民协会的情况,刘福祥便说:“我们村都信刘,有五六十户人家,四五百亩田地,但大多数的田都是那五六家所有,只有少数几家有些田,其余都是佃户,早几年军阀混战,南兵北兵,害的我们要死不活,现在国民党也一个样,苛捐杂税,扛枪来要,哪管穷人的死活。红军来东固山,穷人看到了希望,知道早晚有一天共产党会来解救穷人于水火中的。人们便秘密串联,组织秘密农协,现在好了,毛委员带领红军大部队来了,我们再也不怕了。”

毛委员告诉大家:“我们红军来了,就是要帮助大家建立工农政权,组织起来,打土豪分田地,我们准备召开一次会议,制定一部土地法,废除旧的封建土地制度,让土地回到农民的手中,建立农民工人自己当家作主的政权,打败反革命的蒋介石的独裁统治!”说着,他们便走进祠堂,毛委员说:“你们地形熟悉,派个人带路去。”刘善昆便自告奋勇的去带路,把红军战士带到芦茅坑去。芦茅坑是长岭的末梢,西面山脚下便是富水河,芦茅坑对面就是尺架山村,这二三十米高的土岭便是两村的界限和最高点,距离尺架山村只有几百米,连值下都可以一眼望穿。因有长岭挡着,白军根本不知道红军来了,红军战士便去放警戒哨,一边挖战壕。

刘氏宗祠的堂名叫“维新堂”,这个名字是一个参加过太平天国运动的老秀才取的,那还是在戊戌变法之前,位于村子左手边上,站在祠堂前的土坪上,可以清楚的看到芦茅坑顶上的红军战士,是离战场最近的建筑,最理想也是最安全隐蔽的指挥部驻地。而沙湾村又是强有力的后勤保障地,毛委员选择在这里指挥打好这一仗!

刘福祥他们搬来桌椅,红军战士便在屋柱边支起桌子来,一根屋柱支一张桌子,在屋柱上贴一张纸,写上部门的名字,那便是一个部门办公的地方,男兵女兵围在一起议事。一会儿吩咐下来,派几个群众去打扫旁边的附屋,准备接收伤员,村里干部去动员群众为红军煮饭,红军战士走了一夜的路,大雪刚停不久,天气又寒冷,红军战士得要吃的上热米饭。刘福熊和刘福祥便去安排人煮饭,全村除了那几户大财主,都是无地和少地的农民,很多人都参加了农民协会,一听说红军来了,纷纷前来,听说要为红军煮饭,大家都非常高兴,煮饭乃小事一桩,各家都有灶锅,按照农民的安排,每家煮一斗米(约七斤)的饭,捞出米饭用甑蒸,剩下的煮成粥,参进大蒜生姜瓣子和油豆腐一起熬,很像八宝粥,吃起来别有一番香味。

不消一个小时,饭和粥就都煮好了,人们便用木桶装好盖严,保证挑到前线都还是热气腾腾的。大家把食物挑到维新堂登记,再由红军战士带领,送到芦茅坑再分发到各连排,这时天气阴冷,背阴处尚有残雪,红军战士见到热气腾腾的米饭,高兴的喊了起来,齐声道:“农民兄弟送来热米饭,我们一定要勇敢杀敌,冲锋在前,全歼白匪军”。在维新堂里,通讯兵不断传来好消息,这时送了饭来,同志们喊毛委员吃饭,毛委员说:“好啰,老表送来热米饭,我们要感谢啊!”

毛委员盛了碗粥,当吃到姜蒜拌的味道时,毛委员风趣地说道:“这个粥胜过八宝粥,好吃啊!有油豆腐,又有大蒜拌辣椒,更有生姜,既香甜又美味可口,真是助饱消菌又驱风寒,老表想的真周到!”

毛委员讲话的时候,眼睛好像电光闪闪一样,炯炯有神,他的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他又对着送饭的乡亲们说:“你们这个祠堂叫做‘维新堂’,这可是个有政治意义的名词啊,很少见有用政治名词来做堂名的,你们沙湾可是第一家!”毛委员眼又尖,看见房梁上刻有年号,接着说道:“你们看,它写明是在光绪十三年修建的,那还是在戊戌、维新变法之前,取这个名字的老夫子真了不起啊,是个维新变法派的先锋人物,你们知道吗,这个典故出自哪里?是出自《诗》:大雅.文王篇:‘周虽旧帮,其命维新’。维新这个词就出自这里,文王的儿子武王用武力推翻了商纣王的残暴统治,顺应民意,建立了新的周朝,我们今天也要用革命的武装,发动人民群众,推翻蒋介石反共反人民的独裁统治,建立起由我们共产党人领导的以工人农民为基础的新的红色社会主义政权!”

此刻,整个祠堂里的人们,包括送饭来的村民,无一不热烈地鼓起掌来,高声喊道:“毛委员讲的好!”

毛委员接着说道:“我们大家一起来努力,把这个红色政权建立起来,工农当家作主的新社会一定会实现,任何反革命的旧势力都阻挡不了,我们有信心,胜利就在前头!就像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看得见桅杆尖头的一艘航船,它是屹立于高山之巅,远望东方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阳,它是躁动于母腹之中快要出生的一个婴儿!”

这时又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久久不停……

通讯员走进来向毛委员报告:“报告毛委员,部队都已到达指定地点,等候您的指示!”

毛委员问:“朱军长到了哪里?”

通讯员回答:“朱军长带领一个团迂回到了万福桥,直指值下。”

毛委员便说道:“那我们也到前线去!”

毛委员在前面走,几个战士在后面跟着,刘福祥便在前面带路,不一刻钟就到了芦茅坑,红军战士早已在山顶挖好了战壕,架好了机枪,监视对面敌军的动静。毛委员便也上去,这个岭不高,一直到值下都是平坦开阔的,这是这一方的制高点,刘福祥便指着对面告诉毛委员,那边山脚下便是尺架山村,沿着河下去就是值下,值下远处那个缺口就是吉安城。毛委员下来听完汇报,便命令部队翻过山坳,隐蔽向尺架山前进,红军大部队便利用地形的掩护,浩浩荡荡地开了过去。果然不出所料,敌人一点也没有发现,这时的白军正在杀从老百姓那里抢来的猪,正做着过年的美梦,哪里晓得红军已悄然来到了村边,死亡之神正在等待着他们。

朱军长那里传来了消息,各部队都已到达预定地点,做好了进攻的准备,就等待冲锋的号令了。

毛委员见部署已完毕,便下达了作战的命令。

站在岭上的司号员,左手撑着腰,右手举着军号,吹响了冲锋的号角:“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滴滴……!”

嘹亮的冲锋号声响彻苍穹,十多里外都能听得到,红军战士随着冲锋号声,高声喊杀,奋不顾身地冲向敌阵,红军阵地上的机关枪也同时开火,射向尺架山村的白匪狗子。

国民党军的士兵听到红军的冲锋号角声,如同听到了阎王爷的勾魂令,一个个吓得胆战心惊,慌忙还击,战斗一开始打的挺激烈,流弹炮掉落到村里的房屋顶上,啪啪作响,村子里的人们听到便高喊道:“接上火了!”接上火就是战斗打响了的意思,在祠堂里的红军战士便告诉大家:“不要惊慌,这样的流弹是打不伤人的,大家要冷静,不要怕。”

在芦茅坑顶红军火力的掩护下,潜伏来到尺架山村边的红军战士突然冲了出来,白军虽然拼命抵抗,但最终挽救不了被消灭的命运。有一部分白军见势不妙,沿着小泷河岸向值下溃逃,红军部队也就跟着他们向值下追去。

朱军长在万福桥很快就得了手,冲过万福桥便向值下冲去,沿途的白军不是被消灭就是成了俘虏。这时的唐云山还正在打牌,外面的哨兵听到冲锋号声,知道是红军来了,赶忙向唐云山报告,吓得唐云山不知所措,赶忙离开牌桌,他深知自己的兵顶多只能吓唬吓唬老百姓,根本就不是红军的对手,这时又传来尺架山兵败的消息,心想 保命要紧,便骑了匹白马,拼命地往吉安逃去。唐云山一走,整个旅便如同一盘散沙,被红军收拾的一干二净,刘乐天听到唐云山旅全军被歼灭的消息,气的拍桌子大骂:“唐云山,你真是个饭桶!”刘乐天连忙向蒋介石发电报,蒋介石这时也头疼,一时抽不出兵力来,吓的刘乐天不敢出吉安,作好逃往南昌的准备。

这是红四军1930年打的第一个胜仗,也是毛委员重回红军领导岗位的第一个胜仗,为中央苏区的建立打响的奠基礼炮!因为淳化乡处在吉安上游,离吉安城又近,文陂圩又是庐陵、吉水、泰和三县交界的商贸中心和货物集散地,又是淳化乡和七十六都的所在的,万寿宫又宽大,毛委员便准备在这里召开一次军队和?西南地方干部的联席会议,于是战斗一结束,他便带着指挥部的人员离开这临时的指挥部,前往渼陂古村过农历新年。

红军打败了国民党的部队,一夜之间农民协会便都插起了红旗,挂出了农民协会的牌子,刘福熊他们便召集贫苦农民开会,准备斗争土豪劣绅,可是派去的人说,耀老官带着他儿子全家连夜逃往吉安去了,乐天家也只有他的老母亲在家,于是他们捉来耀老官的老婆来批斗,逼她交出地契和搜刮来的金银财宝,大家讨论怎样来分田地,有人提议,去陂头文毛委员去!

庐吉泰三县的农民很久没有过过这样欢天喜地的新年了,渼陂万寿宫更是挤满了人,各村的农会干部,淳化乡的负责人,还有赣西南的人,刘福熊来到万寿宫,只见白沙曾家的曾山同志也来了,他向毛委员汇报,整个吉安、泰和、万安、永新各县都建立了苏维埃政府,成立了农民赤卫队,单淳化侕林二乡就有十多万的赤卫队,现在这两乡一成立苏维埃政府,吉安便成了一座孤城,下吉安就像平时逛街一样,革命全面进入了高潮。

毛委员在这几年艰苦卓绝的革命斗争环境中,头一次从山上来到平原离吉安这么近的地方,在富庶的江南古村过农历新年,深深地感受到翻身农民的喜悦,心情大好。有一天,子珍向毛委员说:“润之,你来看,那院子里有副好对联。”毛委员便跟了过去,只见院墙上写着:“万里风云三尺剑,一庭花草半床书”,这便勾起了他的诗兴,想起在广昌行军时哼的那首诗,便提笔写下一首:

减字木兰花 广昌路上

漫天皆白,雪里行军情更迫。

头上高山,风卷红旗过大关。

此行何处?赣江风雪迷漫处。

命令昨颁,十万工农下吉安。

这天,陈毅来了,一见面便说:“润之兄,最近有什么好诗呀?”毛委员便笑着将这首词给他看,陈毅一看,拍手叫好:“写的好,身临其境,卷字何其妙哉!十万工农下吉安,你连本地的土话 下吉安也写进诗里去了,广昌来吉安那是翻山越岭,你把诗都写活了啊!”

毛委员和子珍同志在渼陂古村住了近一个月,基本上二月份都是在渼陂度过的,期间召开了史称“二七会议”的一次会议,在一九五六年人民文学搜集到这首诗,准备发表,征询主席创作的年月,毛主席便写上1930年2月。有的人便解释为是毛主席在广昌去吉安的路上所作,而从广昌到吉安的时间是1930年元月下旬农历新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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