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陈,但却是应该姓程,也就是禾口程,为什么现在身份证写的却是耳东陈呢?其中缘故且听我慢慢道来。
我的曾祖父,也就是我爷爷的父亲。年轻时,大概15、6岁从家乡重庆江津出来。一路向南,到贵州仁怀讨生活。一路上很苦,走了可能几个月到一年,靠卖火柴为生。年轻人,头脑聪明,肯吃苦。仰仗着自己酿酒的手艺,在酒乡仁怀扎根了下来。修了房子,娶了妻子,还生了两个儿子,大概是未来可期的。
但命运似乎并不想要这位年轻人如此顺利下去。在30多岁的年纪,我的曾祖父病倒,不久便死去了。什么都没有留下,留下的只有几罐老酒,还有一对尚且年幼的孩子。小儿尚在襁褓,大儿也方才学会说话走路。我的曾祖母没有什么文化,在那个年代,也无法养活两个孩子。于是改嫁到方家,大儿小儿也便都改为了方姓。
我的曾祖母告诉她的两个儿子,你们是程家的种,虽然你们现在姓方,但以后你们成家了后,你们的子孙要改为程。你们程家,在仁怀就剩下你们两个了,断了,便绝后了。我的伯公,他是大儿,7、8岁,懵懵懂懂的年纪,好像听懂了母亲在讲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没听懂。不过“要改为程”这句话却是记在心里了。
光阴似箭。一晃两个儿子长大了,各自成家立业。两人都没有忘记当初母亲对他们说的话,要将名字改回来。但问题是,不知道自己是哪个程,是耳东还是禾口。因为我的曾祖母不识字,加上我们本家并不是仁怀的,当初曾祖父死时也并未留下任何族谱与口信。且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当初与曾祖父相识的人,不是老死便是搬家了。寻到几位却也是摇摇头,说只知道姓程,不知是哪个。再且当年认识字的人也没有几个,于是只好作罢。还是只好先姓了方。
到了我父亲出生,我爷爷还是决定要将名字改回来。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程,但好歹也是程。禾口耳东不分家,也算是认祖归宗了。这段曲折的历史,到了我出生时,依旧没有弄清楚。我的伯公,娶了两位妻子却都死去,没有留下后人。于是只剩下了我爷爷这一脉。在生前,我的伯公说,我们应该不是姓这个陈的,希望搞清楚,不要留下糊涂账。伯公直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姓禾口还是尔东,写墓碑时,也是写的方姓。他是带着遗憾离去了。
在我8、9岁的年纪,我家终于是宽裕了一些。我的父亲与母亲决定,凭借伯公和曾祖母生前留下来的,还有我父亲、爷爷打听到的一些线索,去重庆寻找祖籍。第一年没有寻到,但却打听到一个消息,重庆江津程姓人多,何妨不去碰碰运气?于是第二年又出发,我的父亲与母亲还有爷爷,开了许多天的车,兜兜转转没没有消息。但在路上遇见一人,本是问路,但却不曾想他就是重庆江津程家人。听了我父母寻祖籍的事情很感动。给了联系方式与地方,说按着这个地方寻去,找祖籍,或许可以找到。
道了谢, 便起身赶去。或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此去竟一下子找对了地方。管理族谱的是一位老人,据我母亲说,很是像我那位死去的伯公。许多年之后,我与父母再次前去,那位老者还没有去世。我看了看,的确很像,背影神态面相都极为相似。那年我临走时,叫了他一声伯公。我的伯公已去世多年,小时候他对我很好,见到如此像他的人,我忍不住叫了他。那位老者很慈祥的应了,很是动情地说到,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不知道在贵州还有你们这一脉亲戚。上车时,他去池塘打了几条大鱼,叫我们带回去吃。或许是有预感,再见面很难了。他年纪已是非常大,走路慢慢的有些瘸,这一点与我伯公很是相似。在离开的路上,他送了又送,望了又望。我回过头,在车里看见他在偷偷抹眼泪。
很像我伯公的人,翻着族谱告诉我的父母与爷爷,在90多年前,程家有一门中,有一个年轻人确实是从家乡离开,到了贵州。离开时,16岁。族谱上有每一个姓氏的名字与生平。上面简单的记录了我曾祖父的去向,便再无下文。但有此依据,加上之前曾祖母与伯公留下的线索,可以断定,族谱上记载的离开家乡去向贵州那位年轻人就是我的曾祖父。曾祖父是姓程,禾口程。
那年,我只记得父母与爷爷风尘仆仆地回来,告诉我,我们有族人了,而且我应当姓禾口程。并且又对我说,我应该去公安局改名。但后来因为户口与上学的缘故作罢了。爷爷知道姓氏后,年近七十的他为自己寻了一个新名字。姓程的新名字。并嘱咐到,以后死了,墓碑上要刻这个程。那天晚上,我爷爷喝了许多酒,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