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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祺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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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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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秋

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独倚栏杆,数尽行人,只道:又是一年秋风至,万般风华苦淹留。

秋,是离人心上秋,是满载思念和诗意的时节。让人想起洛阳城秋,家书万重,也想起愁窥飞鸟,秋为客情。秋,也是收获的时节,收获爱、收获诗、收获美也收获伤哀。秋,无论人之喜愠爱憎,都自有婉丽便娟。在这个美丽的季节,我想谈谈“秋”。

秋,是白华之秋。我见一位翩翩少年,信步在蝶舞翩跹、微风和煦的草地,身着一件白色衬衣、一条黑色长裤,这是他爱人亲手缝制的征衣,只是征衣并未等来良人将归。透过玳瑁眼镜,他就这样望向远处的山峦,起起伏伏的,像旗帜飘动的曲线。“眼底烟云过尽时,正我逍遥处。[1]”倏然,他的微吟杂就着数声枪鸣,一缕轻烟散尽,一代才子身殒,一同埋葬的还有瞿秋白和杨之华的绝美爱情。

秋啊,总是带来无尽的缠绵,巴山夜雨也为西窗剪烛而幽咽。这秋,是离人泪落,是远戍辛勤,是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如此时,我在小楼闲坐,心底却尽是酸楚,那群雁辞归昭示惜别的离意,一离一散间,穷尽万古悲愁。北方的城和朔风一样狂野,夹促着秋雨的恣肆更兼羁旅之思。故乡的远影,终是梦里的跂望,感念的人儿,住在过往的时空。秋是晚风微凉的寒噤,也是失路之人的恸哭。我见那英姿勃发的脸没有些许惧色,瘦削的四肢被粗暴地分开,几个硕大的钢锥将它们钉在墙上,漫天的秋雨呐,也将血水洗净,打湿了《宣言》和《章程》,打湿了她的眼眶。秋,是苦的,它作别伟大的魂灵却留不住伟大的印记,秋,是酸的,它涤净世间的浊流而不改初始的清澈。秋,是伟大的秋。

秋,也是念旧的囚徒,它奏响促织的鸣怀念蝉的骊歌,远播野菊的芳馨记念夏时的荷韵,也做重阳的场圃邀约许久未见的知己。世间似乎不喜念旧,因人们总要卸下包袱才能轻装前行,但或许轻了身体重了心灵,当心灵变得滞重,身体也会犹疑,那向前的坚定或许也不再唯一。想起大鹏展翼非一羽之轻,背负青天才能徙于南溟,百川归海不是引流,而是汇聚成就汪洋。也许,伟大的人物都是伟大的念旧者,而念旧者往往深情。秋,是念旧者,是夏的恋人来悼他的死别,秋是回忆的朗现,精心编织着夏的记忆也是她的记忆。当秋去,繁华落尽,迎来死寂的寒冬,那时埋葬秋月,天地也无生息。这,是美丽的祭奠,也是伟大的爱恋。一时视野朦胧,我已分不清窗上的雨点和窗外的雨线……

忽而记起吴文英的诗来,也就记下罢: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都道晚凉天气好,有明月、怕登楼。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燕辞归、客尚淹留。垂柳不萦裙带住。漫长是、系行舟。[2]

我望向窗外,一片静静的畦田中纵横几条略曲的畛,似有丰收的喜悦。

                  九月于河北师大诚朴园旁

(注释:[1]语出近代瞿秋白绝命诗《卜算子》[2]出自宋吴文英《唐多令·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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