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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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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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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追月

府城街上。

白色马匹“哒哒哒”地踏蹄在大街的石板路上。马鞍上一男子挺直身躯,一手执鞭,一手挽缰,摇曳缓进。那架势风流倜傥,那气势从容洒脱。他一身淡蓝色锦袍,头发不扎不束,微微飘拂;两道浓密的眉,斜飞入鬓,似蹙非蹙,愈发棱角分明;柔丝般弓弦样的眉睫下,荫掩着一双宛若上好的黑曜石般的盈盈黑眸;高挺的鼻梁下,镶嵌着两瓣抿着冷傲的薄唇。鬓角的铁青色绒毛,点点云集,青中泛黑,顺着鬓边直下耳垂处。从上眉角,至下颌线,像极工笔白描的墨线,水墨般流畅自然的味道。这样一张冷峻桀骜的脸,却散发着柔美月光一样的眼神,又略见青烟一般的惆怅。男子名为陈伯卿,乃福建泉州人士,是一名举人,因家中排行第三,故被唤之陈三。此次护送兄嫂至潮州府城官邸,顺道自个儿便在府城内游览八景胜地。

本来在颠簸中闲适恍惚的神情,行至西门外,瞥见一处园林,霎时如同整点的钟,“铛”一声敲响了,一把拉回了本在腾云驾雾的思绪。此乃何等美景!男子一改刚才倚着靠背的姿势,弓着身子,透过敞开的朱雀大门望见里边的怡情景致。

城郊蔚园。

园中开满鲜花,花朵不大,从外看似点点繁星,散发出阵阵幽香;古朴典雅的窗棂、屏风,雕刻着各式栩栩如生的精美图案;四座亭子造型各异,分别以春、夏、秋、冬四季入题;假山重峦叠嶂,旁边有一小树林,隐约可见桃树、杏树、荔枝树… …一名女子罗裙飘曳,一身嫩绿衣裙随风送香,风髻露鬓,淡扫蛾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平添几分诱人的风情。她伫立于荔枝树前,仰望树上果实,顾盼之间,风姿绰约,艳绝倾城。此名女子名唤五娘,乃此蔚园主人家之千金。

陈三微微一笑,笑容中透着洞悉一切的气息。他一把扯住挽缰,纵身跃下马背,将身上起了些许皱褶的淡蓝锦缎长衫拉了拉。这一身,衬着这片蓝天白云下,更加耀眼。他缓缓踱步入园中,来到荔枝树下,伸长胳膊轻轻一跃,一下摘取荫隐于枝繁叶茂中的一双荔枝果,递与五娘。

微风拂过,园林的小河里,如同一首轻快的乐曲;菡萏和着风声浅吟低唱露水在如玉盘的荷叶上来回滚动;满眼的荷花淡淡的微笑,风声如水汩汩,诉说着古香古色的蔚园之情,诉说着如诗如画的古韵潮州。

元宵灯会。

长街上,灯光辉煌,人声鼎沸。陈三、五娘执手漫步于这花灯的世界,细细观赏。各式各样的彩灯造型优美,装饰考究,做工精细,让人好不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栩栩如生的金鱼灯,形象逼真的荷花灯,古朴典雅的官灯… …突然间,他们被眼前这一双花灯所深深吸引:此对花灯看似为茶壶造型,是潮州特有的手拉坯朱泥壶,灯身如石瓢,嘴似凤,鸿胸龟背,细看之下,隐隐可见“青鸾火凤”的身影。果然,此灯名为《彩云追月》,以青鸾、火凤为灯形。陈三将其买下,他执火凤灯,五娘持青鸾灯。青鸾不独去,更有携人手… …

彩云追月。

一对年轻情侣执手漫步于牌坊街上。男子约摸三十岁光景,身着黑色中式唐装大衣,大敞开来,露出里边质地极好的白色休闲装,衣袂飘飞,下身黑色长裤,干净笔挺。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身材修长,碎发散在额头上。女子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着浅紫色苏州锦缎缝制的旗袍,姿形秀丽,像绽开的紫鹃,娇艳动人,更衬映出她的肤若凝脂。他俩沿着古城的青石板路踽踽独行,尽管身边喧嚣熙攘,脚板与青石接触多发出的“叩叩”声,却让心中充满宁静祥和。行至一间古朴的手拉坯朱泥壶小店。小店门楣上,挂着块浅灰色招牌,上书黑色小篆字体“锦全壶艺”。店内四周环绕着好些个黑木色壁橱,橱柜里的展示架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式潮州手拉坯朱泥壶。这一对小年轻看得入了神。突然,他们不约而同地瞥见一套摆在右手边壁橱里的紧凑在一块木座上的对壶。只见此对壶,钮似冠,嘴如凤,柄同尾,壶身如鸿胸龟背,色泽红润饱满。女子惊奇地摇摆着男子的胳膊:“云天你快看!这两把壶型,可似青鸾、火凤?”被称为“云天”的男子,仔细端详着石座架上的这对壶:壶身采用经典器型石瓢型,以刚劲挺直的等腰三角形骨架,配以直线与弧线的线型碰撞,多几分浑厚,添几分丰满,使之有骨有肉,突出独特的气韵与力度。壶之设计更以爱情鸟之美誉的青鸾火凤入内,清秀之美细节随处可见之,刚中见柔。

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位身着白色棉麻衬衫的儒雅男子,他正是该店店主,清代祥记第四代传人、省级非遗产代表性传承人、广东省工艺美术大师吴锦全。吴大师看这对小年轻对这套壶颇有兴致,他在旁开口道:“这是套壶,一套两件,名为《彩云追月》。”“彩云追月!”这对小年轻异口同声地惊呼。云天直视女子,激动道:“皓月!这套壶不仅形似爱情神鸟,更是与咱俩名字相关!”被称为“皓月”的女子也涨红了脸,肤若凝脂的肌肤透出微微红润的色泽,像盛开在古城里的桃花。得知这两位小年轻是来自福建泉州来潮州旅游的情侣,吴大师笑着说道:“实在是真真的缘分!这套《彩云追月》,来自清代广东民间乐曲《彩云追月》的创作灵感,加之潮州民俗传说“陈三五娘”的爱情故事,我才得以制出这套以青鸾、火凤形态入壶的作品。也正巧两位来自泉州,与陈三、五娘有同乡之缘,名字亦各带《彩云追月》的其中一字,怎一个巧字了得!”半卖半赠下,云天与皓月结缘了这套《彩云追月》。

云天轻轻轻牵起皓月的手,将青鸾壶,放入她的手中,深情款款地说道:“青鸾不独去,更有携人手… …”他俩一人手执青鸾壶,一人手握火凤壶,两鸟共舞,其姿翩翩,上下辉映,其爱绵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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