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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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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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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畔小丫连载

      第二十   为真爱 梅丫与母亲反目

              

     正吵着,宋家芹走了进来。见母女俩正吵得凶,忙解围说,伯母,您消消气,到里屋歇息去吧,别伤了身子,我和梅丫说会儿话!

 屋子里就剩宋家芹和梅丫两个人,宋家芹见梅丫仍绷着脸不高兴的,就说,梅丫,是什么事这样不高兴?我来的是客,你怎么还把脸色甩给我看呢?

梅丫见宋家芹这么一说,忙转过脸来,脸色缓了一些,说,不好意思,怠慢你了,不要见怪!

宋家芹说,我们都是年轻人,我也是为了你好,所以,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希望你能认真地考虑一下。刚才,我走到你家门口,听见你说的好像是你和春晓的事是吧?

梅丫望了宋家芹一眼,没出声。

宋家芹接着说,看来你们俩爱得还挺深的。作为年轻人,谁不希望有一段美好的爱情?有一个完美的婚姻?作为女人,谁又不想找一个能够终身依靠的男人?建立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宋家芹见梅丫听着,就说,可是,你想过没有,春晓能给你什么呢?他现在是自身都难保。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的被打成现行反革命,那他这一辈子还有出头之日吗?今天弄到这里批斗,明天又弄到那里批斗,你心里好受吗?就作算你能挺住,可是你爸、妈他们呢?他们承受得了吗?如果真的弄去坐牢,你连坐牢的地方都不知道,你往哪里去送牢饭呢?他在牢里,你在家里,他又怎么能给你幸福?怎么能成为你的终身依靠?如果他被打成现行反革命或者是去坐牢,你们的婚又结得成吗?退一步来讲,即便是你们结了婚,有了孩子,那孩子不也成了反革命份子的子女吗?孩子不也是一辈子抬不起头吗?到时候恐怕连媳妇也讨不着,真是这种情况,你的心里又是什么滋味呢?你对得起春晓,可是,你对得起自己的孩子吗?

宋家芹这一连串的提问,问得梅丫无言以对,目目地望着宋家芹,说不出一句话。

宋家芹的这一番话,切中了梅丫的要害。梅丫确实没想到这么多,更没想到这么远,听了宋家芹的这番劝导,她对这段恋情是否要继续维持下去感到迷茫。

 

    春晓被张志辉和几个民兵轮番审训了一夜,春晓始终没有承认自己反党、反社会主义。第二天早上,张志辉和几个民兵轮流吃过早餐,春晓却被关在屋子里饿着。之后,张志辉对那几个民兵说走,把他这个架着,到这个各个生产队游一圈,看他这个还嚣张不嚣张!

春晓昨天没吃晚饭,今天又没吃早饭,肚子里咕嘟咕嘟地直响,脸上又被他们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他听张志辉这么一说,立刻想道完了,母亲看到我这个样子,说不准一下会被气死!

想到这里,春晓对张志辉说张委员,求求你,别游到我们生产队去,行不行?

    张志辉粗声粗气地这个不能由着你!接着一声吼

春晓就这样被他们架着,一个生产队接着一个生产队地游乡示众

全大队一共十个生产小队,一圈转下来,少说也要半天时间。在大队部出发时,还只有他们五个人,刚到第一个生产队,这个队伍就增加到几十人,有大人,有小孩子,男女老少,全都跟着看。

到梅丫她们生产队时,梅丫远远地就看见了,来到跟前,她看见春晓脸上满是伤,还被反绑着胳膊,便急忙跑上去,拉住张志辉问你们凭什么这样对待人家?

其中那个叫黑子的民兵把梅丫使劲地一搡,说关你屁事,滚开些!

春晓刚要说什么,却被另两个民兵狠狠地往前一推,粗声粗气地说走你的!

梅丫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春晓被人架着游斗,而无可奈何,回到家,她急得直哭。

梅丫的爸、妈也都看见了,只觉得颜面丢尽,无地自容。

不一会儿,游到春晓所在的生产队了。

春晓的母亲来了,她等了一夜,没等到儿子回来,现在看见了儿子,却是被五花大绑地捆着,鼻青脸肿的,嘴角两边还挂着血迹。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昨天中午出门后,就一直没回来,现在怎么就给绑上了,还挂着牌子?于是,忙上前问春晓,你怎么了?一边说,一边上去要解捆着春晓的绳子。

春晓扑通一声,在母亲的面前跪下,说妈,我闯祸了

母亲一听,指着张志辉等人说,你们干嘛要这样对待我的儿子?天大的事,你们冲着我来!

还没等春晓母亲把话说完,那个叫黑子的民兵,一掌狠狠地把推得远远的,口里说,你这个老东西,少在这里添乱!

春晓的母亲哪里经得起这一掌,趔趄了两步,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春晓见状,一边挣扎着站起来,一边大声喊快救我妈!快!

周围的人一起涌上来,一边搀扶春晓的母亲,一边指着张志辉说你们做得太过分了!随即蜂拥而上,强行解开了春晓身上的绳子,春晓立即和众乡邻一起,把母亲送到大队卫生室进行抢救

春晓最担心、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当天晚上,母亲因承受不了这沉重地打击,加上黑子的那一掌,诱发心绞痛,撒手人寰。

春晓呼天抢地,终没有回天之力,母亲再也回不来了

左邻右舍全都过来帮忙。

春晓急忙请人连夜去通知在三十里路以外教书的堂哥堂嫂,另有一拨人,则分头到亲戚家传信。

因为家庭条件不好,春晓也没有事先为母亲准备木质的棺材,现在只能用水泥浇铸的棺材了,他找生产队借了一辆板车,又请了八个抬棺的人,其中四个人,到相距十里路的一家水泥预制厂,去买一口水泥棺材回来,另四个人则拿着铁锹、铁锨,连夜去启坟地。

接着,春晓又在众乡亲的帮助下,找来两条高板凳,放在堂屋的正中间,将一扇大门取下来,搁在高板凳上,再把母亲的遗体放到门板上。然后,又给母亲擦洗身子,穿上棉袄、棉裤,外面罩上一套半新的衣服,算是寿衣。最后,春晓又在母亲的脸上盖上了一个小手帕

还有几个人,在门前栽柱子,搭棚子,忙了一个通宵。

 

梅丫得知春晓母亲去世的消息心里很难过,同时也很矛盾。她站在自己的房门前,宋家芹那天晚上对她说的那番话,就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晃来晃去。但现在恰是春晓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去又于心不忍。

她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去一趟。她明知道妈不会答应,但还是鼓起勇气对妈说妈,春晓的母亲去世了,我要去一下。

梅丫妈说不能去!

梅丫反问道,说,怎么不能去?

梅丫妈说,你和他的事,我看就到此为止。是他自己把人做没了,怪不得我们无情无义。难道你还嫌自己的脸丢得不够?

梅丫分辨道,说,他这个时候正需要我在身边的,我怎么能看着不管呢?

梅丫妈说,昨天,身上挂着现行反革命的牌子,在全大队游乡示众,多丢人,你跟他好,还连着我们也一辈子抬不起头!

梅丫继续辩解说,他不是那个样子的!

随便是哪个样子也不行!现在全大队的人都在议论他,说他是反革命!你丢得起人,我和你爸丢不起这个人!梅丫妈气,你和春晓既没凭人,又没定亲,这八字没见一撇,九字没见一勾,你凭什么要这么主动地去讨好他?

梅丫有点不耐烦地说他不是别人说的那个样子,哎哟,跟你一时半会说不清!

梅丫妈说我不管你说得清,还是说不清,反正,从现在起,你不能再和他有来往!

梅丫问凭什么?

梅丫妈提高嗓门凭我是你的妈!凭什么?

梅丫也不甘示弱,说不管你是什么,我的事不要你管!说完,砰地一声,带上房门,然后气呼呼地走出去。

梅丫妈赶出来问你去哪里?

梅丫回答说不用你管!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梅丫妈知道她是去春晓那里,直气得脸色发青,狠狠地说死妮子,你疯

梅丫几乎是一路小跑,风急火燎地春晓家里赶,还没到春晓的家跟前的时候她就远远地看见门口靠墙摆放着一个花圈,厨房门口有几个人正进进出出地在那里默默地忙碌着。

梅丫来到大门前,看见春晓的母亲穿着一身半新半旧的衣服,直直地躺在堂屋中间的一块门板上,脸上盖着一个白色的小手帕,头前放着一张小木桌,上面点着一支蜡烛,靠小木桌的边上,放着几摞纸钱。梅丫刚走到门口,春晓就迎了出来,在厨房里忙着的几个邻家嫂子也跟了出来。

梅丫的眼睛红红的,眼眶里满是泪水,她拉着春晓,径直来到春晓母亲遗体的头前,哭着喊了一声“伯母——”,然后,双膝跪下,趴在春晓的肩膀上一个劲地哭。

梅丫声嘶力竭的哭喊,让在场的所有人,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春晓见梅丫哭得这么伤心,担心她哭坏了身子,便要把她扶起来,几位邻家嫂子见状,连忙上前搭了一把手,把春晓和梅丫一起扶了起来,劝她们说,人死不能复生,还有一些后事等着你们去办,你们自己的身子要紧。

在众嫂子的劝说下,梅丫才止住了哭,春晓忙从兜里掏出手帕,替梅丫擦干了眼泪,之后,随着众人一起忙活去了。

按当地风俗,家里老人去世后,一般至少要在家停尸三天,并举行祷告仪式。但春晓现在的处境,不但不能举行祷告仪式,就连把母亲的遗体多放一天也不行。

中午时分,春晓见母亲的坟地早已起好,所有亲戚也陆陆续续地到齐了,就跟族下的长者商议,让晚辈们行过磕头礼之后,母亲的遗体入棺,然后封棺口。这些都弄好后,大家才开始吃饭。

下午三点钟左右,八个抬棺的壮汉,用手将母亲的灵柩抬到门外,其他在这帮忙的人把两条长板凳拿到门外,腿脚朝天的放在地上,那八个抬棺的壮汉再把母亲的灵柩放在板凳的上面,套好缆绳,这时候,春晓、梅丫和所有亲戚,尤其是晚辈们,一溜儿地跪在灵柩的前面磕头。磕完头,便一个一个地起来,面对面地站成两排,之后,随着族下长者的一声喊:“出殡——”,八个壮汉一弓腰,每人伸出一支手,在棺材盖上使劲地一拍,同时抬起灵柩,领头的那个就放开嗓子喊:“呐呐呐呐——”,其他七个人接着一起喊:“呜——”,紧接着就是一阵噼噼啪啪地鞭炮声,八个抬的人,就抬着棺出殡,从两排人中间走过。

春晓头上緾着白布,从后背一直垂至大腿下面,左臂上套了一个印有“孝”字的黑袖章,怀里抱着母亲的灵位走在母亲灵柩的前面。梅丫举着花圈走在灵柩的后面,头上跟春晓一样緾着白布,左臂上套了一个印有“孝”字的黑袖章,其他那些亲戚和送行的人也都披麻戴孝,一个一个地跟在梅丫的后面。

八个抬灵柩的人中,领头的那个人起头喊呐呐呐呐——”领头的喊声刚要停还没停的时候,其他的七人就紧接着一起合着喊——,这一呼一应,更渲染出了那种悲怆的气氛。每走几步这样呼喊一声,若累了,领头那个抬棺的就说“歇脚”,于是,大家就同时弓腰放下棺材,这时候,春晓就转身跪下,梅丫以及走在灵柩后面的那一拨人,也急忙赶到前面来,在春晓的后面依次跪下。当领头的人再喊“走”的时候,这些跪着的人便又一个一个的起来,回到原来的队伍里。就这样,在众乡邻的帮助下,春晓终于把母亲送上了山,让她入土为安了。

傍晚时分,趁左邻右舍都在帮助收拾屋子的时候,春晓就送梅丫出来,走了一段路,春晓说你今天能来,我好感动,我的这些邻居,都说你懂事,贤惠。我母亲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你的。昨天,我让你爸、妈都连带着把脸丢尽了,弄得你也抬不起头,你爸、妈肯定会不高兴的,是我对不起他们,更对不起你。所以,他们要是说什么时,你就别顶嘴,别惹得他们生气。我估计,他们现在不肯接纳我了。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跟你爸、妈说清楚。我相信,我的事最终是要弄清白的,就凭我写的这么一点点东西,不可能把我打成现行反革命的,这是覃主任在出气,我写的是他,他要整我。不过,你也要想明白,不能因为我,而害得你一辈子做下人,如果那样,我就真正成了一个罪人了。

梅丫说不管你是是反革命,我爱上的是你这个人,所以,只要你不变心,我还是那句话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实话跟你说吧,我爸、妈本来就不准我来,今天是我自己犟着要来的,如果你还老是说不想害我,你就是不想跟我好下去了,那我也就没有路可走了!

春晓说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担心你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好多人都会在背后嚼舌根的。人言可畏啊!

只管嚼去,我不怕!梅丫很坚定地说。

春晓说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沮柏河,中途回家休假的,在我们大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张志辉,他是覃主任特别安排的,要他每隔一段时间回家一次,向他汇报情况;另一个就是我。后来才明白,我是被覃主任召回来的。张志辉要我回来后,到覃主任家里去一趟,去汇报一下沮柏河工地上的工程进展情况,以及自己在工地上的思想、工作表现,其实,这都是他们设计好了的。我原以为这是领导对我的信任,可谁知当我汇报完工作以后,覃主任突然问我你在那里干了些什么?借工作之便,和别人谈恋爱?我这几十个人交给你们,你们是怎么保护他们的?一个小青年犯了一点小错,甚至不晓得有没有错,竟然让别人弄去开批斗会?

他还问我,说,你在那里都写了些什么对党、对社会主义不满的东西?你给我想清楚,等沮柏河工程结束后,我再找你算帐!

覃主任的话把我说得云里雾里,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细一想,他这是给我扣上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帽子,给我定罪,我感到委屈,可他根本不让我申辩。

就在林雪要我帮她在鞋垫上画花的那天晚上,我发现我放在枕头下面的笔记本不见了,正准备去找的时候,林雪叫我帮忙,画好后,我到房间去却把找笔记本的事忘了。第二天晚上,我习惯性地往枕头下面一摸,笔记本又照原来的样子放好了。覃主任说了这些话以后,我慢慢地回忆,我帮林雪画花那天,正是张志辉回休假,他休假一般都是三天,可是那一次,他第二天就到了工地,就在他到工地上的那天晚上,我却在我的枕头下面,又找着了我的笔记本,我分析,他就是怕被我发现他拿了我的笔记本,他才提前赶到工地上去的。他那一次,是特地把我的笔记本拿回给覃主任看的。

这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我不想让你为我担惊受怕。可是,这事终究瞒不下去了。沮柏河工程刚一结束,我的末日也来临了,这不,覃主任从党内到党外,从贫下中农代表到青年团员,层层发动,武装骨干,让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来批斗我。为了首先从精神上、气势上打垮我,他们把你也弄来,参加我的批斗会,让你也从精神上遭受煎熬,从此抬不起头来。不仅仅是你,包括你的家人,都会因为我而感到无地自容。

前天下午,他们把我骗到大队,到那以后,就强行将我捆绑起来,关在大队那个小会议室里,我说了张志辉几句,他竟然要黑子用一条脏稀稀的毛巾堵住我的嘴,不给饭吃,也不给水喝。昨天,又架着我进行游乡示众。我母亲就是因为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加上黑子一掌把她推倒在地,这才诱发心机梗塞而去世的。

略停了会儿,春晓接着说,那天开我的批判会,张志辉就说过不获全胜,决不罢休。其实,张志辉只是跑在前面的狗腿子,他的后台是覃主任。据说,他正在策划,准备以大队部扩大会讨论决定的形式,直接把我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

如果真是这样,我觉得我不能害了你。不能因为我,而让你一辈子被人在背后指着你的脊梁骨,骂你是反革命分子的老婆。同时,也会牵连到你爸、妈他们的。凭直觉,如果你不同我解除恋人关系,他们一定会继续整我,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你远离我,逼迫我向他们屈服。

我刚才说了,我母亲的五个七日不过,我是不出门的。我今天不能送你太远了,你自己一路小心。

梅丫看着春晓的脸,然后,用手轻轻地摸了摸,柔声说还疼吧?

春晓说不要紧,我挺得住,这笔帐我迟早是要找他们的!

梅丫说听我的话,别跟他们斗了他们人多,有势力,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再忍几年,实在不行,等将来我们结婚以后,搬到别的地方去,惹不起,躲也躲不起吗?你母亲已经走了,你再怎么伤心,她也不知道了,所以,你心里也要放开一些,日子长着哩,现在就你一个人了,我也不能天天来陪着你!你自己的身体是大事,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我说的话能听进去吗?

春晓说好吧,我听你的!

梅丫说,你回去吧!别送了。

春晓站住了,他深情地望着梅丫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默默地为她祈祷着,愿好人一生幸福、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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