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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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喜生悲 新郎倒在彩虹门
覃主任和汉宝妈合计了一下，在汉宝和梅丫成婚之前，当务之急有三件大事要做。
第一件事是做衣服。给梅丫缝衣服，春装至少要做两套，薄棉袄和加厚的棉袄各一件，棉裤要做一件；夏天穿的衬衣及裤子至少要做四套，毛衣、毛裤以及鞋、袜、围巾等等另外买；给汉宝也要做几套春装和夏装，棉袄、棉裤也要做；儿子结婚是喜事，爸、妈也跟着沾喜，所以，他们自己也要做几件；末了，覃主任觉得宋家芹为汉宝的事功不可没，也给宋家芹做两套春装，一来表示感谢，二来也是投其所好，暗里向宋家芹献殷勤，给她一些安慰。当然，这后一层意思，只有覃主任和宋家芹俩人明白。
这样一算，把裁缝请到家里来做，大概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在这几天里，至少有一天梅丫要到场，因为涉及到梅丫的衣服，裁缝要量尺寸。但凡梅丫来，宋家芹必定来陪伴，所以，给宋家芹做几套衣服也就顺理成章了。
第二件事是做家具。要做一张略大一些的双人床；要做一个梳妆台，一个能放脸盆和塑料桶的洗脸架；要做两口大挂衣柜，汉宝和梅丫各人用一口柜；要做一张抽屉桌；要做一张吃饭用的圆桌，配十个凳子；要做几把放在房间里面的椅子。
做这些东西，也要把木匠师傅请到家里来，这些家具做下来，包括做油漆在内，估计要十五天左右。
为了抢时间，覃主任决定裁缝和木匠同一天进门，这样的话，生活上也好安排一些。
第三件事是招待来贺喜的客人所需要的食物，包括送到女方家的鸡、鸭、肉、鱼、烟、酒等等。
肉以及烟、酒之类的商品，都是限量计划供应的，所以，这第三件事由覃主任亲自去托关系、走后门办落实。
覃主任和汉宝妈商量好了，于是，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按习俗，闺女出嫁时，女方家在谢客的当晚要举行“陪十姊妹”的仪式。而男方家则在这一天晚上，举行“升号匾”仪式。
这“号匾”其实就是家族联名赠送的一副中堂和一块匾。在婚期的前一天，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那些帮忙的人就把这个号匾摆在一张大方桌上，然后抬到离家门数十米远的地方放着，天快黑的时候，由乐队在前，吹奏乐曲，四个帮忙的人分别站在放有号匾的方桌两边抬着，慢慢地往主人家走，这叫做“迎号”。号匾迎至堂屋中间放下，但乐队奏乐不能停。这个时候，就由支客先生把男方家的姑、舅、姨父们请来，站在号匾旁边，那些帮忙的，就搬来两个短梯子，分别放在堂屋上首的两边，然后，这些帮忙的就簇拥着姑、舅、姨父们顺着木梯往上爬，每往上爬一步，下面帮忙的这些人就往上逼一步，一直逼到不能再往上爬为止。待木梯上的姑、舅、姨父们挂好号匾后，下面这些帮忙的人，就递上来斟满了酒的酒杯，逼着姑、舅、姨父们喝，每喝完一杯，就往下来一步，有不会喝酒的，被逼喝得酩酊大醉，也有狡猾一些的，把酒杯歪着往下倒，那些堵在木梯下面的人，一个个被酒淋得像落汤鸡似的，纷纷从木梯上溜下来，没命地逃。而这个时候，站在木梯上面挂号匾的姑或舅、姨父们，就趁机从木梯上溜下来。这就是所谓的“迎号”和“升号匾”仪式。除此之外，男方家在娶媳妇的当晚，还要举行“陪十弟兄”的仪式。
这陪十弟兄的形式和女方家陪十姊妹差不多，也要是童男，人数也不能少于十个，可以多，但不能少。
日子过得好快，一眨眼的功夫，梅丫和汉宝的婚期就到了。
冬月初七这天，正是梅丫家过客的日子，除了正儿八经地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之外，梅丫还特地把自己的闺蜜林雪也请来了。她们俩在房间里唠嗑，回忆她们儿时的往事，讲到了在沮柏河的日日夜夜，讲到了对春晓的不舍。
梅丫家客人不多，亲戚、村子里平时有来往的、端茶递水帮忙的全部加起来，也就十来桌酒席。
到了晚上，梅丫家还有一项重要的仪式，那就是陪十姊妹。
梅丫妈知道，尽管今天是梅丫大喜的日子，但梅丫心里是不乐意的。即便是这样，那些该讲究的还得讲究，这是千百年遗传下来的风俗习惯，想一下子废除，怕是说不过去。所以，梅丫妈在之前就作了安排，对亲戚中还没出嫁的女孩子一一地都打了招呼，请她们在梅丫出嫁时，参加陪十姊妹。
这陪十姊妹，也还有些讲究，一是在人数上，不能少于十人，可以多，但不能少，辈份上不受限制。要是亲戚、家族中没出嫁的姑娘凑不到十人，那就要在出嫁女的闺蜜中挑，差多少，就挑多少。二是在桌席上，不管是十个人，还是十几个人，或者是二十个人，都是一围桌。如果只有十个人，就只用一张桌子，如果超过十个人，就用两张或者三张桌子拼合成一个长方形，摆在堂屋中间。出嫁女坐上首中间，其他的则依次分别挤坐在两边和下首。桌上的菜肴根据人数的多少调剂，除了碗、筷之外，桌上照样摆放着酒杯，专门有一个办事利落的嫂嫂伺候。
众姐妹坐在一起，倾诉着童年旧事，共同表达那种依依惜别之情。不过这种场合，常常演变成“赛哭会”。大家在诉说昔日的往事时，总不免充满着既高兴，又愁怅的复杂心情，想想曾经朝夕相处的姐妹，这一嫁出去，便天各一方，再也难得见到一面了，于是，悲从中来，鼻子一酸，眼泪便落雨般地掉下来。一个人一哭，众姐妹就跟着哭起来，再怎么劝也劝不住，好端端的一桌喜宴，瞬间变成“哭宴”了。
梅丫本来就满肚子的苦水无处倒，这时见众姐妹一个一个地哭得那么伤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那道闸门豁地一开，便跟着众姐妹哭了起来！
梅丫家虽然客人不多，但也让全家人忙得够呛！直忙到夜里十二点多，一家人才歇下来。
覃主任为汉宝能娶到梅丫这样既漂亮又能干的媳妇而高兴得没得说，整天笑得合不拢嘴。他谋划着：要为汉宝举办一场别具一格的婚礼。
在他家帮忙的，不算娶亲的自行车队，就有二十好几个人，这其中，有的是覃主任请来的，有的则是自己主动要求来的，既然自己要来帮忙，那就来吧，不就是多一双筷子，多一个碗的事么，反正办喜事图的是热闹。
乡下办喜事，尤其是儿子结婚之类的事，都有一个像管家一样的角色，他的职责就是负责办喜事这一天中所有事务的安排，俗称为支客先生。
支客先生首先要对帮忙的人进行分工。比如：这些帮忙的人中，谁、谁、谁负责管桌席（为客人斟酒和在桌子上摆放菜碗）；谁、谁、谁负责托盘；谁负责筛烟；谁负责烧水端茶；谁负责催客等等。
把帮忙的这些人安排妥当之后，开席时，他又要安排客人入席。这里面很有一些讲究，每一桌坐8个人，小孩子入席也要坐正位，不能跨角坐。因此，这就要根据一排坐几桌来灵活安排客人入席。首先，在来客中，女方的客人先入席；其次，在女方的客人中，又以男送亲和女送亲的为最大，男送亲的坐首席，女送亲的坐次席，男方分别安排同等的至亲作陪。若是安排女方的父母及长辈入席，则必须由男方的姑、舅、姨作陪。
客人入坐也分长幼大小，一般是上首为大，下首为次。上首又分主次，上左首为主，上右首为次。下首也一样，下左首为主，下右首为次。
斟酒更有讲究。喝一杯，称为一本万利；喝两杯，称为好事成双；喝三杯，称为桃园结义；喝四杯，称为四季发财；喝五杯，称为五子登科；喝六杯，称为六合同春；喝七杯，称为七夕相会；喝八杯，称为八仙过海；喝九杯，称为久久长寿；喝十杯，称为十全十美。当然，喝的杯数不同，斟酒出壶的位置也不同，所以，这就要求管桌席的人要懂得一定的酒文化才行，否则，就会怠慢了客人。
初七这天早上，覃主任家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支客先生把这些帮忙的叫到一起，就今天的事情跟他们进行分工：哪些人负责扎彩虹门；哪些人负责搭棚子；哪些人负责借桌子、椅子；哪些人负责打扫屋子。
分工十分明确，各个方面的人都按支客先生的吩咐，分头行动，扎彩虹门的、搭棚子的、抬桌子的、搬椅子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好一派繁忙景象。
傍晚时分，覃家按当地习俗，举行了隆重的“升号匾”仪式，覃家的姑、舅、姨父们，一个个被那些帮忙的人堵在木梯子上逼酒，直逼喝得东倒西歪，整个场面完全被那种喜气洋洋的氛围笼罩着。
所有准备工作全部就绪：厨房里，厨师已将头菜、凉拌菜等分门别类地装好，其它抄菜也按先后出菜顺序依次摆在案板上；堂屋里正中墙上，上面挂着毛主席的画像，下面贴着一个大红喜字，喜字的旁边张贴着一张用红纸写的仪式，上面写着覃汉宝、梅丫二同志结婚典礼仪式。地面上摆了两张桌子及配套的椅子，大门的门框上贴着一幅对联，上联是：举杯暢饮落心酒；下联是：鸣炮欢娶如意人；横批是：喜气盈门。大门外，靠左边的屋檐下放着几个节煤炉，是专门烧开水的，右边屋檐下放着一张小饭桌，上面放了几个热水瓶和一大摞茶杯，这是专门给客人供应茶水的地方；紧挨着屋檐的，是用一床偌大的油布支起的一个呈拱形的棚子，中间一条走廊，贯穿于大门和彩虹门之间；在走廊两边分别摆了两张桌子及配套的椅子，余下的空间，成排地摆放了二三十把椅子，专门供未入席或者是用餐后下席的客人享用的；再往前，就是彩虹门。
覃主任之所以说要为汉宝和梅丫举办一场别具一格的婚礼，别就别在这个彩虹门上。在当时，没有哪一家为儿子结婚或是办其它喜事扎彩虹门的，因此，他在这个彩虹门上很花了一些功夫：彩虹门的门柱和拱门用红布緾绕着，上面点缀了用各种颜色的皱纹纸做成的拉花；拱门的上面立着一个红底黄字的大喜字，在喜字下方的两边，各挂着一个红灯笼，灯笼里面牵上了电灯泡；拱门两边，成横排分别插了四面彩旗，让人远远地就能感受到这里隆重而热烈的氛围。
初八这天，天刚蒙蒙亮，覃主任家门口三十多辆自行车，齐刷刷地停放了好几排，每辆自行车的龙头中间都挂了一朵碗大的红花，这是特地为娶亲准备的。
宋家芹这两天也是大忙人，头一天，也就是初七这一天，她在梅丫家，既做客，又帮忙，到了晚上，又扑扑扑地往汉宝家赶，看他们家的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这一大早，她又要随着娶亲的队伍一起去娶亲，也着实够她忙的。
汉宝穿着一套全新的衣服，不停地给大伙递烟，显得特别高兴。大家匆匆忙忙的吃过早餐，支客先生就发令，放鞭炮，娶亲的出发！
于是，这三十多辆自行车，在宋家芹的带领下，直朝梅丫家驶去。
梅丫穿上了嫁衣，红肿着双眼在房间里和林雪说着话。其他一些送亲的，有的还在吃饭，有的在帮忙收拾碗筷，有的则坐在门口聊天。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几十辆自行车停在了梅丫屋门前的大路边。只见宋家芹领着新郞官覃汉宝，从路边走来，向客人们又是敬烟，又是给喜糖。一阵忙碌过后，宋家芹便带着汉宝朝梅丫妈的房间走去。
按乡下的习俗，每当这个时候，女方家的母、女俩都要在自己的房间里呆着，等着媒人和新郎来“求嫁”。
梅丫妈只觉得对不住梅丫，让她受了委屈，这时正在房间里伤心落泪。宋家芹领着汉宝来到梅丫妈的房间，因汉宝语言表达不畅，宋家芹就先一步上前，说，婶，我们来接梅丫来了，这是梅丫的喜事，您老就不必伤心了。
汉宝也凑上前，按照宋家芹事先教给他的，照着学说了一遍。汉宝没说话时，梅丫妈的表情还平淡些，可汉宝一张口说话，嘴角的涎水就往下流，这反倒让梅丫妈哭得更伤心了。
毕竟这宋家芹是经历过一些事的人，在她的一番劝说下，梅丫妈终于止住了哭。
劝好了梅丫的妈，宋家芹就和汉宝来到梅丫的房间，还是宋家芹先开口说话，她笑着，望着梅丫，说，今天是你和汉宝大喜的日子，汉宝领着一大阵自行车队接你来了，那边的客人们等着你去，要吃你和汉宝的喜糖哩，你收拾一下，我们早点出发吧！
梅丫目无表情，沉默了片刻，说，走吧，没什么收拾的。
于是，在一阵鞭炮声中，梅丫在十多个送亲姐妹们的簇拥下，坐上了最前面那辆崭新的自行车，汉宝则坐在第二辆新自行车上。其他送亲的姐妹们便一个接一个地依次坐上了娶亲的自行车，待所有人都坐好以后，这支娶亲队便浩浩荡荡地朝覃家奔去。
在垦荒队的山岗上，田春晓正赶着四头牛在放牧。
他刚来的时候，没有经验，四头牛都是散放着的，有的朝东，有的朝西，它们总是各自循着自己的方向去吃草，有时候，几头牛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跑过几个山岗，春晓光找回这几头牛，就要花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后来，他摸索到一点经验，人就轻松多了。原来每头牛都有约三米长的牵绳（相当于马的缰绳），他就把牛的牵绳每两头牛一连接，这样的话，两头牛互相制约着，就不会像以前一样跑那么远，寻找起它们来就容易多了。
此时此刻，春晓坐在山岗上，一双眼睛望着前方的牛吃草，内心里却有如大海的波涛，翻滚不息。他想起了儿时被人欺负时，有母亲的呵护，即便是受再大的委屈，有母亲在，他的心也是踏踏实实的。
小时候，春晓虽然个头小，但他读书却很行，学习成绩一直在班上数一数二，正因为这，他常常遭人嫉妒，有时还遭人恶意的欺负。
他清楚地记得，那还是在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班上一个大高个男生，平时吊儿郞当地，每次考试都不及格，学习成绩一直是在班上垫底。那天，他找到春晓，要春晓把作业给他抄，春晓不干，这一下，就把那个大高个男生惹得恼火了，他指着春晓说，你小心一点，总有一天，你要向老子告饶的。
结果，就在那天放学的路上，大高个男生把春晓拦住了，他要春晓从他的胯下爬过去，春晓不干。于是，大高个男生就上来抓住春晓的头发，使劲地把他的头按在下面，然后，又指使跟着他随行的几个男生一个一个地撅起一条腿，从春晓的头上跨过。春晓拼命地挣扎，可是，越是挣扎，那大高个男生就越是把他的头往下按。春晓只好忍着，老老实实地让大高个男生按着头，任凭他们羞辱。临了的时候，大高个男生仍不满足，一掌把春晓推得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春晓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在起身的时候，顺手在地上捡了一个小石头，待大高个男生走出一二十米远的时候，春晓憋足了劲，瞄着大高个，把小石头使劲地扔了过去，正好，不偏不斜，一下砸中了大高个男生的脑袋，顿时鲜血直流。春晓见砸中了他，担心他又来报复，就拼命地跑回了家。
不一会儿，那个大个子男生和他的妈找上门来了，望着春晓的父亲告状，说春晓把她儿子的脑壳砸了一个洞，要春晓的父亲付医药费。
春晓的父亲不容分说，顺手操起一根小竹棍，狠狠地朝春晓的屁股打去。
春晓母亲见状，连忙从屋里冲出来护着春晓。母亲在护春晓的过程中，还被父亲误打了一棍。母亲气不过，一下夺过父亲手里的小竹棍，愤愤地指着父亲说，你问都不问，伸手就打，哪有你这样做父亲的？
说完，母亲又转身望着春晓，问，你说实话，他的脑壳是不是你砸了的？
春晓回答说，是的。
母亲又问，你为什么要砸他？
有母亲在身边，春晓什么都不怕，他鼓足勇气，说，因为没有把作业给他抄，他就在放学的路上拦着我，揪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往下按，要我从他的胯下爬过去，我不爬，他就把我死死地按在下面，要别的男生撅着腿从我的头上跨过去，他们全部跨完了后，他又还把我推得倒在了地上，我实在忍受不了了，才捡了一块小石头砸了他。
听春晓这一说，母亲气得浑身发抖。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对大个子男生的妈说，你问一问你的儿子，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大个子男生的妈就问，是不是春晓说的这样？
大个子男生低着头，不做声。
他的妈又催问道，你说呀，是不是这样的？
大个子男生这才嘟囔着说，是的。
这时，只听春晓的母亲说，我自己的孩子我是知道的，他从来不在外面惹事生非的。如果不是欺负他太过分，他绝对不会伤别人的一根汗毛。相反，你倒要好好地教育教育自己的儿子，明明是自己错在先，还恶人先告状，你自己也不先问清楚，还气势汹汹地找上我的门来。我念你这是第一次，下次再要像这样，我绝不会饶你！我还要顺便说一句，你的儿子如果再敢这样欺负我们家春晓，我有你好受的！
大个子男生的母亲自知理亏，忙给春晓的母亲赔不是，一边责骂儿子，一边牵着他，灰溜溜地走了。
一眨眼，十几年过去了，现在，自己和母亲阴阳两隔，母恩浩荡，却无以回报，甚至连母亲的五个七日就没给她烧完，自己就被带到这里监督劳动改造，真是愧对母亲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春晓才真正领悟到“有妈就有家”和“妈在家就在”这两句话的含义。
他开始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母亲就一定还活着，梅丫也不会受牵连。
他又想起了梅丫，她现在过得怎样呢？
汉宝结婚，是覃家近二十年来办的第一件大喜事，加上覃主任又是大队的一把手，巴求他的也不乏其人，自然，来的客人特别多，自家的场地容纳不下，只好疏散一些到邻居家。
中午十一点半准时开席，每一拨坐六桌，共坐了七拨，也就是四十二桌，一直到下午五点多钟，才把没吃午饭的安排完。而每一拨人吃饭，汉宝和梅丫都要在族人的带领下，逐席逐人地敬酒，以表示对客人的答谢。
晚上，为了节省时间，支客先生安排把“陪十弟兄”仪式和“闹洞房”同时进行。
因为闹洞房是重头戏，所以，陪十弟兄就简化了，不一会儿，全都转过来参加闹洞房。
他们把事先准备好的道具——用线系着的一颗水果糖拿出来，挂在堂屋的中央，然后，要汉宝和梅丫面对面站着，同时张开嘴巴去咬这颗糖，俩人一人一半，不能独吞。
汉宝本来平时就是嘴角流涎不断，让人一见就想吐，这时要和梅丫同时张开嘴巴来咬糖，梅丫内心里是极不情愿的。但为了不扫大家的兴，梅丫还是强作笑脸，尽量配合着做这个游戏。
晚上十点多钟，闹洞房终于结束了，客人都走了，那些帮忙的也要回去了，于是，支客先生和所有帮忙的人便一起告辞。
汉宝和梅丫，以及覃主任夫妇一同出来送客。
刚送到彩虹门下，汉宝突然一个趔趄，紧接着，身子慢慢地向下歪去。
梅丫见状，连忙喊道，汉宝，你怎么了？一边喊，一边伸手去拉他。
汉宝的爸、妈也赶紧上来拉。
走在前面的那些帮忙的人，听见后面有异常情况，也急忙回头，一看，原来是汉宝倒在了彩虹门下。于是，赶紧找来板车，把汉宝送到医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