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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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开学已经第四天了，杨老师班上还有十好几个学生没有来，其他班级的情况也都差不多，分别有十几个学生因交不起书学费而没有到校，针对这种情况，孔校长立即召集各班主任开会，说，从今天晚上起，各班加紧走访，深入到学生家庭，动员学生尽快返校上课，至于费用问题，实在交不上来的，就先打欠条，采取“有多少就交多少，一次交不清，就做两次交，两次交不清，就做三次交”的办法，一定要保证学生受完九年义务教育，不能让他们因交不起学费而辍学！凡是我们服务区域内的适龄儿童、少年，一个都不能少！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入户走访动员，之前没有报到的学生大都陆陆续续地返回了学校，唯独杨老师班上的别毕秋没有来，杨老师在孔校长面前作了保证：一定不让别毕秋辍学！
此时的别毕秋，却另有打算，在家里丝毫不和母亲提上学的事，要是地里没有活儿，他就在家里进进出出地忙，母亲问他，别人都上学几天了，你怎么还不去上学？
书，我可以自己在家里读，可是，家里的事，我却不能带到学校去做，您就别为我操这个心了。别毕秋一边忙着自己的活儿，一边回答着母亲的话。
别毕秋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母亲深感内疚，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要不是自己遭遇这场车祸，孩子他爸也不会离开这个家，一个十四五岁的毛孩子，本该享受父母的宠爱的，现在却过早地操持着这个家，看着孩子那一身极不合体的衣着，以及四面透风的房子，她只觉得自己是一个累赘，真想找一根绳子，寻一个避眼的地方到另一个世界去，一了百了。可是，她又不忍心丢下这个苦命的孩子。
别毕秋从母亲的脸上看出了异样，意识到自己的话触到了母亲的痛处，便上前安慰道，妈，我挺好的，你别在这儿七想八想的，我正准备搭一个猪圈，你就在旁边坐着，帮助指点指点。
别毕秋找来几根碗口粗细，约两米长的木棒，在屋后面搭了一个两米见方的小棚子，四周用碎砖烂瓦砌了半人高的围墙，顶上盖了一层硬纸壳，硬纸壳的上面用木棒压着一层薄膜，一个简易的猪圈就搭成了。别毕秋不光是搭建了猪圈，他还在猪圈旁边做了一个鸡窝，从此，原本冷清的屋子里，现在不时传来猪和鸡的叫声。
杨老师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到别毕秋家了，每次去都没有见到人，今天，他再一次来到别毕秋家走访，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去上学。
今天的运气倒还不错，杨老师到别毕秋家的时候，别毕秋正在给母亲熬药。别毕秋见杨老师来了，连忙搬椅子给杨老师，杨老师没有落坐，而是问别毕秋，你妈妈呢？
妈妈感冒了，有点发烧，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别毕秋回答说。
杨老师来到床前，和别毕秋的妈妈打招呼，阿姨，您好些了吗？
别毕秋的妈妈想坐起来，可是身体太虚弱，她动了动身子，撑不起来。
杨老师连忙上前按住她，您别动，就这样躺着没关系的。
唉！别毕秋的妈妈叹了一口气，说，拖了这几年了，自己的身子三天里头，就有两天在害病，自己过得不好且不说，把一个娃儿也拖得跟叫花子样，真苦了这个娃！
杨老师安慰她，现在医学发达，您要有信心，会一天一天好起来的。
杨老师和别毕秋的妈妈正说着，别毕秋从旁插进来，说，这屋子里光线太暗，杨老师到外面去坐吧！
杨老师安慰着别毕秋的妈妈，您好好休息，我到外面跟别毕秋说点事。说完，便跟在别毕秋的后边朝外屋走去。落坐后，杨老师直截了当地问别毕秋，已经开学一个多星期了，你怎么还不去上学？
别毕秋沉思了一会儿，说，杨老师，我不上学了。
为什么呢？杨老师一怔。
别毕秋看了看杨老师，摆了摆头，没有出声。
是没有钱吗？杨老师问。
沉默了一会儿，别毕秋才回答说，其实，我是很想继续上学读书的，但是实在没有办法，上个学期的一百三十元书学费，就是高丽拿的她攒的压岁钱借给我的，到今天都还没有还给她，现在，我确实拿不出钱去上学！
别毕秋说到这里，突然沉住气不说了，屋子里一下子显得特别安静，偶尔传来别毕秋妈妈的咳嗽声。
杨老师寻思了一会儿，说，这样吧，你只管去上学读书，你上学的这些钱我给你出，不要你还，你看行不行？
不不不，谢谢杨老师的好意，我不能要你给我出这个钱。
别毕秋听杨老师说要给他出上学的钱，连忙谢绝，说，再说我母亲身体总不见好转，她时时需要我照顾，我不能丢下她不管！真的谢谢您的关心，您对我的好，我一辈子记得的！
无论杨老师怎么说，别毕秋就是不答应去上学，杨老师实在没有办法说服别毕秋，只好告辞出来，怏怏地朝学校走去。
别毕秋把杨老师送到门外，望着杨老师远去的背影，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屋子里传出来母亲的咳嗽声，别毕秋连忙跑进里屋，来到母亲的床前，把她肩头的被子掖了掖，问，妈，哪里不舒服？
母亲望着别毕秋，叹了口气，说，你这孩子咋这么犟，说不上学，就真的不上学了？
妈，你说我现在怎么能去上学？跟你治病都是紧巴巴地凑的，这上学一次就要交大几百块钱，家里哪拿得出来？我上个学期的书学费，还是高丽用她攒的压岁钱帮我交上的，倒现在都还没有还给她，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你的病治好，把你的病治好了，我们家的日子就有希望了，看书识字，我可以在家抽空自己学习。
看着儿子这么懂事，母亲的眼里顿时溢满了泪水，哽咽着说，都是妈对不住你，妈把你带到这个世上，不但没有让你过上好日子，反而倒让你遭了这么多罪！她一边说，一边扯上被子捂着头，接下来，就看见被头一颤一颤地不停地抖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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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杨老师最后一次来劝别毕秋上学到现在，已经又过了一个多星期了，可是别毕秋的心里还是时不时想起在学校的情景，有时候忙累了坐下来休息时，脑子里就像放电影一样，把课堂上的情景一幕一幕地再现一遍，特别是杨老师，那一口带磁性的普通话，那和蔼可亲的面容，那沁人心脾的言谈举止，让人觉得能和他在一起，简直就是一种享受。此时此刻，别毕秋是多么想跟班上其他的同学们一样，能坐在教室里安心地读书，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成为一个有文化的人，可是命运不济，自己的一腔宏愿化为了泡影，过去那一段美好的时光，将永远留在自己的记忆里！
不知道是那些中药起到了作用，还是别毕秋成天陪伴在身边她感到高兴，在别毕秋的悉心照顾下，母亲的身休竟然奇迹般地出现好转，虽然还不能负重，但能拄着拐棍烧饭，也能坐在矮凳子上洗洗衣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这让别毕秋感到很欣慰，只是父亲仍然杳无音信，把母亲撞伤的那个肇事司机也成了一个永远的谜！
杨老师从别毕秋家里回学校后，也没有闲着，他来到校长办公室，把自己去劝别毕秋返校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向孔校长作了汇报，特别是之前高丽的妈妈说的那一番话，杨老师一并讲给了孔校长，他也讲到自己要帮助别毕秋垫付这一笔钱而被别毕秋拒绝的事，最后，杨老师说，鉴于他的情况特殊，学校能不能为他排忧解难？
孔校长望着杨老师，既像是反问杨老师，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念叨，若有所思地说，怎么为他排忧解难？
稍停了片刻，孔校长一脸忧虑地说，目前，全校还有三分之一的学生欠费，欠费的总额将近三万元，虽然一分钱都没有交的只有别毕秋一个，但学校帮助代收的这些经费，都是要限期上交到乡财政的，书本费是据实开支，用不完的要退还给学生，如果不够的话，还得再要学生补交，仅有的一点学费用于学校的办公开销，还包括学校的水电费，报刊费，教师外出学习的旅差费，设备的添置，校舍维修，等等等等，每用一笔钱，都得算了又算，稍不注意，学校经费就会出现赤字，如果那样的话，我们这么一所接近千人的学校，所有工作就要瘫痪，你想一想，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我现在正为这三万元的缺口急得脑壳疼！你却要学校帮助他排忧解难，要是我把这个口子一打开，所有那些欠费的都不交了咋办？
两人的谈话一时僵住了，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办公室里出奇地安静，唯有挂在墙上的闹钟，传出滴嗒滴嗒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杨老师说，孔校长你看这样行不行，别毕秋名下的这些钱，我替他交，但你得给我帮帮忙？
我怎么帮？
你陪我走一趟，到别毕秋家当着他母亲的面，就说是学校帮他免了这些钱，要他到学校继续念书，如果不这样说的话，别毕秋不会接受别人的帮助的。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对望着，杨老师在等待着孔校长能给一个爽快的答复，而孔校长的脑子里却在想，这杨老师年纪轻轻的咋这么一根筋呢？
孔校长思考了一会儿，说，你也刚参加工作，还是试用期，一个月的工资也就那么一点点，能有好多的钱来帮助别人呢？再说，这些钱明明是你拿出来的，而我却去撒谎，说是学校给他免了的，这不是在打我的脸么？
孔校长顿了顿，说，我看你的心这么诚，这钱也不能由你个人出，这个事我也不能一个人说了算，等下个星期，我们开行政例会的时候，我在会上把这事提出来，大家在一起研究研究，然后，我再把研究的结果告诉你，你看怎么样？
那好吧！我等你的消息。杨老师站起身，从孔校长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朝教师们集体办公的大办公室走去。
别毕秋明白，自己已经完全没有继续上学的可能了，这几天，他一直在心里琢磨着一件事，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可行的，于是，他望着母亲，说，妈，我们光指望那几块大田的收成不行，我在想，我们除了喂猪，养鸡之外，我们还可以再种一点蔬菜，自己吃不完的，还可以弄到集市上去卖，赚一点钱贴补家用，您说是不是？
你想的倒是蛮好，但是我几乎跟一个废人一样，什么都帮不了你，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呢？
不要紧的，这些又不是力气活，如果我不会做的，你只要在旁边指点我一下就行了。
别毕秋找来几根细毛竹和几大快旧薄膜，在门口的自留地里扎起了一个两、三米长，一人来高的棚子，他在里面种上了几种适令的蔬菜，每天跟呵护小婴儿一样地忙前忙后。
一天早晨，太阳从东边天际爬上来，暖暖的阳光，穿过飘浮在田野上的薄雾，照在银白色的塑料棚上，反射出一道道刺眼的白光，在棚子里面，别毕秋手提着一把洒水壶，正在给那些蔬菜苗子浇水。这时候，一个女孩子径直朝棚子走来，倚在棚子的门边，喊道，别毕秋，这么早你就开始忙起来了？
别毕秋起身，回头一看，原来是高丽。他忙放下手中的洒水壶，迎着高丽走去，边走边问，你怎么今天没有上学？
高丽一笑，今天是星期天，傻瓜！
哦——，我还真是不记得了！
听我爸妈说，你在搞科研，我特地过来看看，是真的吗？
这哪里是什么科研，我不过就是搭了一个塑料棚，可以控制棚里面的温度，让这些蔬菜在合适的温度下生长，可能比不搭棚子要成熟得早一些，可以提前拿到集市上去卖一个好价钱！
你真行！我将来要是能考上大学，就去读农业大学，把种庄稼、种蔬菜的技术学到手，回来和你一起干！
算了吧，在学校冯运来和邓九天总是瞧不起我，没想到你也来挖苦我！别毕秋装出一幅生气的样子。
没有没有，我是说真的，你怎么把我当成他们那样的人了！高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连忙解释。
嘿嘿嘿！别毕秋一边嘿嘿地笑，一边说，说着玩儿哩，你倒还当起真来了。
两人正说着，高丽的妈妈站在门口亮着嗓门喊：高丽，回家吃饭！
回来了！高丽答应了一声，回头对别毕秋说，我回去了，等一会再找你玩！说完，转身朝自己家走去。
傍晚时分，别毕秋刚从地里忙完活回来，孔校长和杨老师随后就进了门。校长亲自登门，这可把别毕秋吓着了，母亲更是不知所措，杨老师因为来过之前好几次，自然她是认得的，可是这孔校长她从来没有见过，她傻傻地站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杨老师看到别毕秋母子俩的神情，猜到她们肯定是被孔校长的突然到访惊到了，便连忙指着孔校长介绍，说，这是我们学校的孔校长，是特地为别毕秋上学的事来的。
别毕秋像是突然醒过来似的，连忙搬椅子让孔校长和杨老师落坐，母亲则转惊为喜，一边笑，一边说，哎呀！可是稀客，快坐！真是好客无好东，家里烟也没得，开水也没有烧，这连水也喝不上一口，真不好意思！
孔校长接过话，您不用客气，我们是专门为别毕秋上学的事来的，把事说好了我们就要回学校去。
让孔校长劳步，实在是过意不去，我也是在想，再怎么说，至少要把初中读完，可是这孩子太倔，说不去了，他就真的不去了，上次杨老师来劝过他，可是他听不进去。话又说回来，也怨不着他，只怪家里太穷，一场车祸，把我整了这几年，最近才见好，他爸说是出去打工，挣钱回来给我治病，可是到现在快三年了，不但没有寄钱回来，他的人是死是活都不晓得，家里的大事小事，尽靠这个娃，田里庄稼也没有人打理，到了抢收抢种的时候，都是隔壁高丽的爸爸高主任帮助请几个人来帮忙，高丽的妈妈就在家烧饭，一日三餐招待，他们家出了劳力不说，还帮助贴生活费，我们家欠人家的情，欠人家的债，怕是下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清。
您的家庭情况，前几天听杨老师说了我才知道，我们今天就是来找您说别毕秋上学的事。孔校长缓了缓，接着说，听杨老师讲了您家的情况后，我们学校领导班子在开行政例会的时候，专门研究了这个事，决定别毕秋上学的这些钱，由我们学校负责，也就是说，让别毕秋免费上学，一直到读完初中，希望能得到您的支持与配合，督促别毕秋完成九年义务教育，您看怎么样？
太好了！太感谢您们了！其实，毕秋内心里还是很想上学读书的，他每天晚上在睡觉前，都要把书拿出来看一会，有时候白天干活干累了，休息的时候，他也会呆呆地坐在那里，我揣摸着，他可能就是在想学校的一些事，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就难受，现在有您们的帮助，我一定让他好好地珍惜这个机会，多学一点知识，将来报答学校，报答搭救过我们和需要搭救的人！别毕秋的母亲说到这，又转脸望着别毕秋，还不谢谢孔校长和杨老师？
别毕秋面向孔校长和杨老师，两腿并拢，一双手紧贴裤缝立正站着，分别向孔校长和杨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谢孔校长！谢谢杨老师！您们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记得，请您们相信：我一定会好好学习，长大后报效社会！至于这些钱，就算是我找学校借的，等我将来挣到钱后，一定加倍地偿还！
孔校长一笑，你只管认真读书，别的事就不用想得太多了。你已经落下几个周的课程，不能再耽误了，明天就上学去！
别毕秋重新回到了学校，他格外地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母亲的身体也比先前好了许多，一般的家务活能够做得去，这让别毕秋特别高兴，他浑身是劲，他要把前一段时间耽误的课程尽快地赶上来，决不能在班上摆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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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毕秋的努力没有白费，中考时他以全县总分第一的成绩，被录取到灵泉县重点高中，和他一起考入重点高中的还有高丽，而冯运来和邓九天则因分数差得太远，只够上普通高中。
接到高中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别毕秋格外地高兴，他觉得，能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总算没有辜负孔校长和杨老师对自己的期望，也没有辜负高伯伯他们一家以及好心的邻居们的关怀和帮助，可是，当他看到附在通知书后面的“报到须知”，立马又高兴不起来了，那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学费两千元，教育集资费一千元，书本费九百元（多退少补），共三千九百元。不含月生活费。看到这一串数字，别毕秋又犯起了愁！
母亲和别毕秋一样，先是高兴，然后，又是一脸的愁怅！为了宽慰儿子，母亲转忧为喜，对别毕秋说，儿子，能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不容易，你要是不读出一个名堂来，怎么对得起孔校长？怎么对得起杨老师？还有村子里这么多帮过我们的乡亲们？这书你一定要读，哪怕是砸锅卖铁，我也要把你供出来，将来考上大学，学一点本领，好好地报答学校，报答乡亲们！
别毕秋进退两难，整个暑假，就这样一直煎熬着。
还有三天就要报名了，别毕秋和母亲把家里的粮食拉了一半去卖了，又把准备喂得过年的肉猪也拉去卖了，可是，钱还是不够。母子俩正在发愁的时候，孔校长和杨老师来了，一落坐，孔校长就开门见山地说，阿姨，我们给你贺喜来了，毕秋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能以全县的最高分考上我们县的重点高中，确实不容易，他为我们学校争了光，也为红庙乡争了光，经学校领导集体研究，决定奖励别毕秋一千元，并希望他再接再厉，学好文化科学知识，将来为国家作出更大的贡献！
孔校长说完，从兜里搜出一个红包，双手递给别毕秋的母亲。别毕秋见状，一连声地说，谢谢孔校长！谢谢孔校长！母亲更是激动得不行，一边擦着眼睛，一边说，太感谢您们了，为了毕秋的学业，让您们操碎了心！
毕秋的母亲刚刚接过红包，杨老师又拿出了一个大信封递过来，说，老师们知道您身体不好，一个人供毕秋上学不容易，所以，大家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觉得要帮一把，这是全校老师们的一点心意，共四千元，他们委托我给您送过来，望您收下！
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毕秋的母亲无所适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只觉得手里的这两个小包包似乎有千斤重，一双手，包括胳膊都在不停地抖动着，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了几圈之后，几颗泪珠终于爬出了她那深陷的眼窝，然后顺着脸颊缓缓地，缓缓地滑落，滴在了那两个包包上！
别毕秋现在的学校在县城，离家将近四十里路，平时的星期天都在学校上课，只有到每个月的月末时，学校才放两天假，寒、暑假都只是象征性地放那么十来天，所以，他和母亲见面的日子很少了，虽然母亲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但地里、家里这些活儿，全靠她一个人打理，他担心母亲吃不消，他怕她因劳累过度而诱发老毛病，所以他时时牵挂着。
三年的高中生活，让别毕秋在牵挂与忙碌中艰难地度过，正要高考的当天早晨，别毕秋突然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滾，被送进了医院。医生检查后说，幸亏送来及时，要是再晚一点，恐怕连命都没有了！
医生说，他的阑尾出了问题，有可能已经烂掉在腹腔里了，必须马上手术。
经过医生的及时救治，别毕秋的病治好了，可是，他却错失了高考的机会，满有把握的大学梦，与自己擦肩而过，之前立下的远大志向，再次化为泡影，他躺在床上，以泪洗面，憋在心中的委屈没有地方诉说，他再次联想到别人给他取的绰号，这该死的绰号，难道这就是书上说的“命”么？
与他同一所学校的高丽，则考取了江汉财经大学。当年中考成绩不佳，被录取到普通高中的冯运来和邓九天，高考落榜，可是他们都有一个神通广大的爸爸，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给他们安排了工作。为了避嫌，他们两家商量以后，作了交叉安排，冯运来在乡土管所上班，邓九天则在乡信用合作社上班。
别毕秋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回到家里，每天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即便是在泥巴地里摸爬滚打，也要活出一个“人”的模样儿来！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