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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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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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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老井

之前,每次回老家,都要经过距家门口约三十多米远,位于“丁”字形路口转角处的那一口老井。据传,这口老井已经有很多年代了,究竟是何年何月有这口井的,整个弯子里没有谁能说得清。

井的台面上,嵌着一层大小不一的青石板,青石板表面像是涂了一层蜡,溜光溜光的,一不小心,就会摔一跤,跌得屁股生疼生疼的。站在井口往下看,只见井壁满是青苔,就是这口井,管着村子里几十户人家一年四季的吃水。

很小的时候,就听母亲讲述过这口井的故事:

说这口井底下有一个娘娘,井里面的水,就是那个娘娘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运来的,谁要是把她得罪了,那整个村子里的人就都没有水喝了。并且每年的正月初一和正月十五这两天,所有人都不能到井上打水,因为这两天,是娘娘的大年和小年,更是娘娘的“净水日”,如果有人偷偷去打了水,被井娘娘发现了,她就会发怒,弄很多虫子放在井里,那么,这井里的水就吃不成了。

因为我们家离水井最近,所以,每年的除夕夜,母亲都要教我给井娘娘拜年,于是,我便打着灯笼或者火把,绕井口走几圈,一边走,嘴里一边念叨:“井娘娘,给你拜年啦!”到了元宵夜,又用同样的方式,绕井口走几圈,一边走,嘴里一边吆喝:“毛狗子呜嗖——(“呜嗖”象声词,当地方言,即“赶快走”的意思)”,叫做帮她送年。

后来长大了,才知道井里并没有母亲所说的“娘娘”,也渐渐地明白了母亲珍惜这口老井,以那么虔诚的态度,珍惜这口老井里的水的良苦用心。

这口井虽然古老,但井里的水却格外清澈,冬暖夏凉,特别是在酷暑难耐的时候,从井里打来一壶水,喝上一碗,清凉润喉,甘甜可口,让人从头到脚,炙热顿消,精神抖擞,那个爽啊,真是无法形容。

当然也有烦恼的时候。

那时,经常有人打水时不小心,把桶掉到井里,四、五米深的水井,井口又那么小,常常几个小时过去了,那桶还是没有捞起来,若是闲月,或是闲时,倒还好说,倘若是农忙,或是正赶上打水的人多的时候,大家伙儿都排着长长的队在那等着,那真把人急得不行。

后来,弯子里有复员退伍的军人从外地带回来先进经验,说是用五、六米长的空心钢管,就在自家的门口扎下去,上面做一个压水的井头,就可以压出水来,而且,比在老井里打水要省力得多。

于是,就有人按那人说的方法做试验,嘿!果然成功了。这一下,这自制的“压水井”便迅速普及开来,除了离这口老井较近的几户人家外,而在老井里打水的人已廖廖无几了。

十年前,老家正赶上镇里进行“新农村试点”,政府统一规划征地;统一房子户型的图纸设计,每户两层楼房,独立小院;统一购买建筑材料;统一组织施工;统一质量标准。每一个农户,只交十万元钱,即可入住,而且,保证“三通”(通电、通气、通水),特别是自来水,直接通到灶台旁,洗菜、淘米,只要把水龙头轻轻地一扭,那水就哗哗地流出来了,真是“伸手之劳”,人们再也不用到老井里打水,就连之前复员退伍军人带回来的先进经验——压水井,也一并淘汰了,从这时候起,先前敬若神灵的老井,再也无人问津了。

老井,她在“万众一心奔小康”的滚滚洪流中,完成了她的历史史命,她不再有之前的荣耀,也得不到春节、元宵节期间灯笼火把的“眷顾”了,非但如此,那黑乎乎的井口,无形中成了人们的安全隐患,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村子里的好心人,搬来了一大块石板,严严地盖在了井口上,并在石板上写上了两个醒目的大字:老井。

至此,先祖传下来的这口老井,以及流传千年的那个“井娘娘”,就这样一起被盖在了地底下,与昔日曾经和她朝夕相处的人们作了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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