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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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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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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畔小丫连载

第十六章  泄私愤 田春晓大难临头 

 晚上,一棚子的人都睡下了。春晓睡在铺上,脑子里还在想覃主任说的那些话,然后又和张志辉说的话联系起来,越想越觉得真是跟自己分析的一样,他们是合伙对付自己的。这次回去休假,本来想和堂哥见个面,和他诉说一些事的,无奈他在离家三十多里的异乡,没有回来,更不晓得自己能回家休假,所以,兄弟俩没能见上面。

春晓睡不着,他索性爬起来,拉开电灯,再用一张纸,巻成一个喇叭形,加罩在电灯泡外面,遮挡着光亮,然后,坐在桌前,给堂哥写起信来。他写道:

堂哥:

你好!代问堂嫂好!

在我的记忆里,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知道你很忙,但不得已,不得不打搅了,请原谅!

自今年元宵节后,我们分别有两个多月了吧。

一个星期以前,我从沮柏河回家休息了几天,说是几天,其实是连去连来,总共三天,在家也就一天时间。因为你忙,我们没能见面,原本是有好多话要向你说的,现在只能写在纸上了。

近一段时间,我感觉特别烦躁,所以脑子里总是想了许多想弄明白而又没能弄明白的事,我甚至怀疑:我们家与覃主任是不是有恩怨?不然,他为什么要下狠心卡我,乃至于整我呢?他说我有野心!我在想:难道我追求自己的梦想也有错吗?

启先是那年年底征兵,我积极报名应征。当我体检进入到第八关,也就是最后一关时,他安排人守在那里,以我不足龄为由,把我戳下来了。

第二次是覃主任在县里读党校时,区里根据当时的情况,要在农村选招一部分优秀青年充实财贸战线,在家主持工作的大队部副主任召开在家的大队干部会研究,确定了两个人,我是其中的一个,当时我正在一个三线建设工地上,那位副主任亲自到工地上通知我,要我第二天赶到区财贸办公室报到。第二天,当我赶到区财贸办公室报到时,接待我的同志告诉我,要我回去听通知,说不准情况有什么变化。

事后得知,原来,这事被覃主任知道后,他急忙从县党校赶回来,取消了那个决定。

第三次是地区纺织机械厂招工,我各方面条件都合格,负责招工的领导找我谈了话,已基本上要定案了,结果硬是被他把我挤兑下来了。

第四次是地区钢铁厂招工,同样又被他以家庭超支没还清为由,再次将我卡下了。

如此这般的像招煤矿工人、公社拖拉机站招拖拉机手、公社邮政局招乡邮员等等,人家都给了我机会,可他总是千方百计地卡住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次在沮柏河,他明里在启用我,委我一个副连长的职务,却在暗里指使人搜集我的材料,说我对党、对社会主义不满,欲给我扣上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帽子,然后置我于死地。

我在想:卡我也行,整我也罢,我现在年轻,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是,一旦老了,到了风烛残年之时,何以度日呢?

哎!不写了吧,夜,已很深了,在我所住的工棚里,偶尔传来一两声梦呓,工棚外灌木丛里虫鸣声此起彼伏,旁边小溪里潺潺的水声,还有那些不知名的虫鸣声伴合着,在有些人听来,或许就像是一首首优美的和弦,而在这时的我,却是别一种滋味,心里乱极了。

我就像是一头初生的牛犊,在不断地寻求支撑自己站起来的力量。我不知道力量的源泉在何处,但我知道:你是我寻找力量源泉的唯一途径。

     致

                                   堂弟   春晓

                                   ×年×月×日

 

写好了信,春晓看了又看,觉得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就折了几折,然后装在自制的信封里,封上口,关了电灯睡下了。

其实,是春晓自己忘记了。五年前的那一天,覃主任来到春晓所在的生产队召开群众大会,想吃小亏,占大便宜,以用两担鱼苗来换取和春晓他们生产队对半分鱼的方式,把他们生产队辖区内一个将近一百亩水面的芦苇塘变相地居为己有。当时就是在春晓的带头抵制下,才没有让覃主任的阴谋得逞,这在覃主任来说,是他担任大队主任以来最狼狈、最丢人现眼的一件事。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覃主任才把春晓记恨在心里。覃主任当即就在心里盘算着:一个毛头娃子,不知天高地厚,敢顶撞我?你小子走着瞧,你不让我遂心,我也不得让你如意!所以,自出了这件事之后,覃主任就把田春晓这个人刻在了自己的心底,他要让田春晓一辈子不得翻身,永无出头之日。

几年过去了,当初春晓自己埋下的祸根,他现在却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覃主任自那天和春晓正面接触之后,基本上每天都在思考,要如何解决春晓的问题。他觉得首先是要把春晓的言行进行梳理后归类,其次是根据这些言行进行定性,再就是采用一定的形式肃清流毒,最后下定论,这就是解决春晓的问题的初步方案。

覃主任根据这个思路,就把目前已经掌握的情况梳理了一下,他归纳为三个方面:第一个是春晓借工作之名,行领导之便,与女孩子谈恋爱。第二个是工作上玩忽职守,致使本连队的青年与其他连队的青年结伙打群架,给全大队贫下中农脸上抹黑。第三个是撰写反动诗词,发泄对党、对社会主义制度的不满,实属反党、反社会主义言论。

于是,在一天下午,覃主任就在大队部小会议室里,主持召开在家的大队干部会。

这次会议的气氛与往常不一样。覃主任先宣布会议的主题,他说,今天会议的主题是讨论,并表决关于田春晓同志所犯错误的处理问题。

接下来他要求支部组织委员作好详细的会议记录,并提出几条会议纪律:第一条纪律是所有参会人员,必须用党性作保证,不能泄露会议的内容。第二条纪律是每一个参会人员,必须表明自己的观点。

他强调了这几条纪律之后,就对大家说,现在正式开会。

他首先领导大家一起,有针对性地学习了几段最高指示,之后,表情严肃地说,现在进行会议的第二项,公布田春晓同志所犯错误的事实。

会场上安静得让人窒息,几乎每一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见。覃主任扫视了一下会场上的人,然后一条一条地说。

他说,田春晓同志的第一个错误是借工作之便,以派工的名义和女孩子谈恋爱,玩弄女性。第二个错误是,他作为主管政治思想工作的副连长,玩忽职守,没有对自己连队的青年及时地做思想政治工作,致使一部分青年结伙寻衅滋事,到兄弟连队打群架,在沮柏河工地上造成前所未有的恶劣影响。同时,也给我们全大队贫下中农的脸上抹黑。他的第三个错误是,这个同志思想反动,有严重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言论。

说到第三条后,覃主任就把抄在自己工作笔记本上的那些言论,举着向大家晃了一圈,说,我这里有证据。然后,逐一念道:

第一首是诗,题目是《痛打地头蛇》,内容是:

美其名曰护庄稼,

又吃鸡来又吃蛙;

提起尾巴使劲抖,

叫它骨头都散架。

念完第一首诗,覃主任作了短暂的停顿,抬头扫视了一周,再接着往下念道:

第二首是词,词牌名叫《卜算子》,内容是:

大地暖气吹,

寰宇乾坤赤。

怎奈今日地头蛇,

独断专行恶。

 

恶行终有报,

铁锹手中握。

万众一心齐奋起,

斩首人间魔。

念完这首词,他又跟先前一样,看了大家一下,接着念道:

第三首是诗,标题是《插秧》,内容是:

手拿秧苗插野田,

面对浊水背朝天;

六根青茎方为稻,

退步原来是向前。

念到这里,覃主任停下来,说,像这样的证据还有,我就不一一地往下念了,仅这几首诗和词,就已经能够说明问题的本质了。

覃主任又用眼光扫视了一周,接着说,下面进行会议第三项,请大家发表意见。

参加会议的本应该是七个人,因为分管民兵武装工作的张志辉在沮柏河工地上没有回来,实际到会的只有六个人。这六个人中,除了覃主任外,还有两个副主任,一个管农业,叫许可富,三十多岁,中等个儿,稍胖,说话嗓门较高;另一个管社办企业,叫石泉,约四十来岁,秃顶,一年四季头上戴着一顶旧军帽,一根旱烟袋杆不离身,说话直来直去的。另外还有三个委员,一个组织委员叫吴大海,一个宣传委员叫赵前程,还有一个就是宋家芹。

当听到覃主任要求大家发表意见时,副主任石泉第一个发言,他说,刚才,覃主任领导我们学习了最高指示,我很受教育。听了覃主任公布的田春晓同志所犯错误的事实,感到很震惊,觉得作为一个年轻人,思想上不能这样悲观失望,对某些事情的看法又有点偏激。

石泉看了一眼覃主任,接着说,但就刚才覃主任念给我们听的诗和词来看,我个人认为,这是针对某一个人的,如果硬是要上纲上线,把它说成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言论,似乎有点牵强。即便真是思想认识上有问题,也是可以教育过来的。我觉得,我们应该按照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帮助他提高认识,改正错误,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还有一点就是:田春晓同志不是党员,把他的问题拿到支部委员会上来讨论、表决,我觉得也不妥。我们是不是可以委托一两个同志,找他个别谈话,对他进行批评教育,这样效果可能要好一些。

石泉一边说,一边在观察覃主任的面部表情,他不想一下子把话说完,就说,我的发言暂时就说到这里。

许可富见石泉说得在理,也接着发言,他说,我认为石泉同志说得对。关于春晓同志的问题,我觉得我们应当教育从严,处理从宽。毕竟这个同志还年轻,如果硬要说他有什么问题的话,其实组织上对人家的关心也做得不够。我的发言完了!

两个副主任先后发了言,各自阐明了观点。接下来,是三个委员发言。

组织委员吴大海和宣传委员赵前程的发言,其观点基本上与两个副主任的观点相同。

最后是女工委员宋家芹的发言,她的发言则与众不同,她说,田春晓同志的错误是有目共睹的。第一个是他在工地上,以副连长的身份,借调整工作为由与女孩子谈恋爱,这是在玩弄女性,是非常下流的行为。第二个是本连队的青年结伙肇事,这与他的政治思想工作没跟上有直接的关系,他这是玩忽职守,是渎职。第三个是他写的这些诗、词里面,如“独断专行恶”这一句,就是攻击党的一元化领导,“叫它骨头都散架”、“斩首人间魔”这些句子,把他那种杀气腾腾的样子暴露无遗,还有“面对浊水背朝天”、“退步原来是向前”这些句子,表明了他对现实社会的严重不满,他诬蔑现实社会是浊水,是退步,这些都是十足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反革命言论。

前面几个发言的副主任和委员,听到宋家芹的发言后,一个个偷眼察看覃主任的神色,又再看一看宋家芹的表情。

宋家芹越说越气,简直是义愤填膺的样子,在口里说出一连串的要狠狠地批、狠狠地斗之后,终于结束了她的发言。

宋家芹的发言,得到了覃主任的肯定,他当即在会上表扬她思想积极,能明辨是非,有正义感。然后,他习惯性地扫视了一下在坐的每一个人,说,下面进行表决。

同意把田春晓定为现行反革命分子的请举手!覃主任一边说,一边举起了右手。就在他的话刚刚落音的时候,唰地一下,另一只手也举起来了,大家一看,是宋家芹。

覃主任看了一下,就自己和宋家芹两票。这时,他下意识地感到表决的结果肯定不如意,但是,程序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不继续往下进行,显然是说不过去的,于是,他硬着头皮说,请放下。覃主任和宋家芹同时把手放下来。接着他又说,不同意把田春晓定为现行反革命分子的请举手!这时,石泉、许可富、吴大海、赵前程四个人同时举起了右手。覃主任看了看,然后说,请放下。四个人同时放下了右手。

到会的六个人都举过手,表了决,两票同意把春晓定为现行反革命分子,四票不同意把春晓定为现行反革命分子,所有参加会议的人员都表明了自己的观点,按说,会议的程序进行到这里,表决的结果已经很明朗了,可是覃主任心里窝着火无法发泄,他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恶作剧的画面……

正当大家觉得表决的结果已成定局的时候,突然,听覃主任说了一句,弃权的请举手!

除了覃主任以外,其他五个人唰地一下,做了一个再次把右手举起来的动作,但刚举到胸前,很快又意识到不能再举手了,便一个个的放下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表决,让每一个与会人员瞬间错乱了神经,而覃主任却是神态自若,一本正经。

覃主任从组织委员那里要过记录本,从头到尾地看了几遍,之后,在参加会议人员的后面,第一个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说,请大家把记录看一看,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所有到会人员,都按要求看了记录,并且签了名。

最后,覃主任说,希望大家遵守我在会前强调的纪律,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结束,宋家芹同志还是帮助把会议室收拾一下。

 

其他参会的人都走了,宋家芹在收拾会议室。

覃主任仍坐在他那个位置上没有动,他在想,今天这个会,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其他的人都走了,他却仍坐在那里,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宋家芹那娇小玲珑的身影。

覃主任暗下决心,这件事没有完,不能就这样便宜了田春晓!

宋家芹收拾好会议室,见覃主任还坐在那里没动,就问他说,覃主任还不走吗?

覃主任望着宋家芹,说,心情不大好,你陪我坐会儿吧!

宋家芹就到先开会时坐的地方坐下来。

覃主任说,坐那么远干嘛,你坐拢一些,两个人说话方便。

宋家芹就又起身,坐到覃主任的跟前来,说,覃主任心里有什么事,还这么放不开?

覃主任愣了一会,说,怎么还覃主任、覃主任的叫呢?不是说好了的吗,只有我们俩人的时候怎么叫?

宋家芹腼腆地一笑,说,覃哥哥!说完,羞涩地低下了头。

覃主任说,这就对了!你叫我覃哥哥,我叫你芹妹妹,这几多亲热!

宋家芹略抬了一下头,两只手在双膝间揉搓着,红着脸说,不好意思这么叫你。

覃主任说,就我们俩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今天我们再重申一遍,今后如果只有我们俩人的时候,就这样叫。要是我先喊你,我就叫你芹妹妹,要是你先喊我,你就叫我覃哥哥。好不好?

宋家芹似乎气壮了些,说,听你的。

沉默了一会儿后,覃主任说,你今天的表现很好,年轻人,就是要有辩别大事大非的政治敏锐性。

宋家芹说,你过奖了!

覃主任说,没想到今天的会议是这么一个结果,要不是你帮我一把,那个结果还丑些。

宋家芹说,其实,我是揣摩你的意思之后,这么说的,从内心来讲,确实还不忍心把田春晓搞成个什么样子,毕竟他还年轻。

覃主任说,我也不想啊,可是他写那些东西,全是冲着我来的,早在几年前,他就当着他们生产队一百多个社员群众的面,顶撞过我,给我难堪,让我无地自容,你说我能就这么放过他吗?

这个田春晓也真是的,年纪轻轻的,干嘛要出这个风头。宋家芹附和着说。

聊了一会儿,覃主任换了话题,很关切地问宋家芹,最近家里过得怎么样?俩口子还和气吧?

宋家芹听覃主任问到家事,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覃主任见状,不慌不忙地起身走过去,顺手关上了会议室的门,之后,他来到宋家芹的身边,一把搂住她,一只手就伸进宋家芹的内衣,不停地摸起来。

宋家芹是从别的大队嫁过来的媳妇,人很漂亮,还不到三十岁,有一个五岁大的小男孩,丈夫是公社兽医站的兽医,姓杜,名宜涛,人们都叫他杜医生,他成天就在各农户家里阉割猪仔,或是给牲畜治病,他虽然人还年轻,但阉割猪仔的技术很过硬,在全公社很有名,所以人们当面叫他杜医生,背后却戏称为“杜一刀”,他一般要到周末才会回家一次。宋家芹年轻气盛,又有点爱虚荣,向来争强好胜,是一个捏着一尺,不放一寸的人,说白了,她只赢得起,输不起。因此,她嫁入婆家刚满一年,就另立门户,和公公、婆婆分了家,但,孩子多由公公、婆婆带。她因长相出众,嘴巴子还说得几句,嫁到这个大队的那一年,就被覃主任看中,覃主任打着要培养年轻干部的旗号,把她作为大队干部的苗子培养,很快就让她入了党,第三年就被选为大队部委员,任妇女主任,她除了负责全大队的妇女工作外,还负责每天早、晚放广播,也就是兼任大队广播员。广播室和小会议室合二为一,宋家芹每天都要进出于这里,因工作上常常受到覃主任的指导,一来二去,俩人的关系也就非同一般了。

当覃主任正要解宋家芹的裤子时,出于对自己身体本能的保护,宋家芹一边把覃主任往开推,一边柔情地说,覃主任,不,覃哥哥,今儿不行!你就这样摸会儿算了吧!

覃主任不干,说,那像什么话?

宋家芹几乎是哀求地说,我的覃哥哥,今天真的是不行,人家的那个事还没完哩!

覃主任听宋家芹这么一说,刚才还硬邦邦的身子,突然一下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从头到脚都蔫条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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