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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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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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甑子饭

 梁春云

平日的甑(音Zeng)子,如未嫁的少女,藏于深闺,束之高阁。

农村过年,或婚丧嫁娶,或宴请亲朋,都会做甑子饭。甑子,即圆形木桶。从我记事儿起,我家就有甑子。我家的甑子,高约50厘米,直径约40厘米,是木质坚实、耐用的新杉木做成的,纹理结构细腻均匀,质地轻巧且坚硬,表面光滑,呈现暗褐色,自身防裂、防虫蛀,不上漆,不上桐油,标准的原生态。

甑子饭泡松可口,有嚼劲,散发着特有的木香味儿。甑子饭的做法是:先将淘洗净的大米入锅,放水漫过锅中的米,大火煮,还不时用锅铲翻动,待用锅铲盛出几颗米,手能捻碎为宜。筲箕下面放置陶瓷钵,接着捞起饭粒,放到大筲箕里沥干,沥下来的米汤放置一会儿,表面漂浮一层粘稠保护膜,食之粘嘴,那就是营养丰富的好东西,一般直接饮用或倒在饭中吃,或煮锅巴稀饭。把甑子放入铁锅,在锅里加水,甑子圆形底部的木条之间有缝隙,那是特意制作的,以有利于蒸汽的渗入。在上面铺上纱布,再把沥干的饭一瓢一瓢舀到甑子中,用筷子上下掇动,有利于蒸汽传输到上面,盖上木盖,大火蒸。当甑子上部冒大气,手触摸烫手时,一阵阵甘甜生津的馨香,夹杂着柔雅、幽然的木香味儿,瞬时扑鼻而来。揭盖目测,白花花的饭团泡乎乎的,对着表面的饭团长吐一口气,发出“呼呼”地声响,母亲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因为甑子饭做好啦!

因为做甑子饭难于掌握,我在走亲戚时,就碰到了夹生饭。一旦出现夹生饭,即使加水继续蒸煮,都无法弥补。东道主急得直跺脚,客人食之无味,一场喜庆的盛宴,全然被这夹生饭搅得黯然失色。东道主只有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生产队里有几百号人,会做甑子饭的却寥寥无几。因此,乡邻每逢过红白喜事儿,几个会做甑子饭的大爹、大妈,准会被东道主提前礼节性地请去吃饭,交代重要事宜,确保按时进岗到位。 他们忙碌的身影,总会提前出现在东道主家里。东道主在顺利过完客后,又礼节性地以毛巾、香皂、布料等物品馈赠作为还礼。

所以,会做甑子饭的人,在当地很俏。

做甑子饭,适时掌握沥饭的火候,掌握上甑子蒸饭的火候很关键。灶膛里的柴火一般用劈柴。这种劈柴,我们棉区俗称硬材。在一展平原的棉区,树木很少,一旦瞧见哪家在准备劈柴,这八九不离十,准是要过事儿了。这是在准备甑子蒸饭、蒸菜的柴禾。

每逢大年三十,母亲做团年饭,会做满一大甑子,做够三天年吃的饭。团年饭的菜肴丰富,吃了很多的菜,肯定吃不了多少饭。但母亲说:“年年有余嘛!”

哥哥结婚时,除了亲戚朋友,还有全队的乡民,都来吃席。父亲先前备有劈柴,母亲找邻居借来两三个甑子,请来会做甑子饭的大爹、大妈,左邻右舍都来帮忙为客人添饭。母亲说:“客人来贺喜,一定要让客人吃饱饭。”

帮忙的人点头应答,并把甑子饭分装到一个个小陶瓷钵子里,便于跟客人盛饭。只见他们一手端着小钵子,一手拿着瓢子,向客人的碗里不断地盛饭。一切都是那么娴熟、利索。眼见客人碗中的饭已经堆起来了,但还要用瓢子蹭一蹭,再加一点。

满屋子里都萦绕着甑子饭绵绵的木香味儿。客人陶醉在袅袅绕绕的木香味儿中,越吃越带劲儿。有的客人说:“肚子已经吃撑着了,不能再吃了!”客人说着便会用手蒙着碗,有的还伸手推开来盛饭的人。但热情帮忙的人,生怕客人吃不饱,总是下意识地接连盛着饭。这“一盛”“二推”,来来去去,有特别力道、特别夸张的动作,有真心、真情劝说的执着,有打情骂俏比划的诙谐,逗得满场的客人哈哈大笑,也把婚礼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酒足饭饱的客人,打着饱嗝,叫着多谢,还一边品头论足:“今天的甑子饭好吃!太好吃了!”

与甑子饭相配的自然离不开炸苕了。

从田地里挖出红薯,洗净薄切片,将小麦面粉盛在一个大钵里,加盐、葱花,放入一定的水拌匀成糊状,把红薯片放到拌和好的面糊糊里,用筷子夹着红薯片,左右搅动,直到红薯片被面糊糊全部包裹,待油锅烧到七八分热后,将红薯片渐次放入油锅,中火至小火,炸至两面焦黄,用单只筷子插入,易进,外脆内软,炸红薯片即可出锅上桌。因为我们这里管红薯称作红苕,所以,这种炸红薯片也被称作炸苕了。

炸苕就着香喷喷的甑子饭,儿时的味道,妈妈的味道,永远的香甜,永远的回味……

(注:此文已在经典文学网散文版和《中华文艺》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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