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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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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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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约在山的那端

有人问我,为什么喜欢往原野跑,我也在大脑里一遍遍地捋,其实没什么呀,因为风景就在那,因为我本自然来,因为生活太拥挤光阴太匆忙,因为有几个可以随心所欲边走边聊的人。就像这个寒冬刚过的早春日,一呼即应,轻车便装,便酿就了一场风和日丽的远足。

小车一路奔跑。有人说,“有种往天上开的感觉。”那当然是他要放飞的心情。车里的我洋葱般剥离着自己,直至只剩一颗单纯自由的心。车窗外,白杨树梢在阳光下萌化了一样,婴儿的指头般柔嫩。梯田里新黄的油菜花,山沟边悄放的早樱花,怎么看都是姑娘的笑脸。篱笆旁的柳枝上,一个个嫩绿的小眼滴溜溜地打探着世界。早春总让人年轻,想歌唱,想跳跃,想寻花蕾探柳芽,想在阳光下微醺。

远足的地点是来过多次的天门皂市镇龙尾山。这是一个丘陵与江汉平原衔接的地带。大洪山的余脉在此安歇。也许正是因为这里不是名山大峡,没有繁琐的名利之累,反倒让这里的风光人情保持了最本真的原味。 在这个处处网红打卡、虚张声势推销景点的时代,很庆幸还能寻得一处隽然脱俗的世外遗地。

对121机械厂(江汉油田三机厂)故址的寻访,是每次来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在物资和知识都不富有的70年代初,它像个大亨一样迁居在这偏远的小山沟,想一想那该是照亮多少人心的白月光,牵动多少目光的绿翡翠啊。此时,在我眼前,涂刷一新的小楼依山层列,错落有致。大运动场上充满了欢声笑语,邻近的孩子们在那里踢球,放风筝,不亦乐乎。水榭亭台的休闲区,幽静安详。高大的梧桐树,干净地立于大道两旁。楼门前、小院旁新作的菜畦,办公区分工细致的处室挂牌,仍自信坚定地说着过往或者未来。

去过太多的故地旧址,难免都会伤感一番”繁华落尽,物是人非”。可是在这里,我从来都不会有丝毫的悲观。秃败的只会是物体,而在这里积聚过的是一群人的知识、力量与精神。它不会随岁月的变迁和房屋的破败而消失。我更相信它应该是转移到了一个更广阔的天地大展宏图,同时又留给此地不尽的财富。

车子一路到达龙尾山山脚下,停在一户人家门前。午后的时光里,阳光和煦,青砖灰瓦的院落显得格外宁静,门前一树桃花初放,鸡鸭悠然其下,更有山竹掩映东西。一幅别致、端庄的秋千架安放树下,年轻的姑娘和小孩坐在上面,一边荡着秋千,一边轻言慢语地说着书里的故事。小黑狗从石阶上走过来,对着我们好一阵打量,尔后又友善地摇着尾巴走开。这一派农家门前景象,就足以让人忘却归路。跨过屋后的篱栏,小山坡上,一大片麦田徜徉其间,这些自己积攒力量、自己萌芽的麦苗,挣脱大地的呵护,将稚嫩的脸迎向天空无涯的蓝。

仰起脸,静静地沐着阳光,一任微风拂面,多么想成为一株麦苗啊。那种新生的感觉太够惬意。如果能用初见的眼神把世界重新认识一遍,那又该是何等的美好!暂且把心绪安放其中,由着它像脱缰的野马,驰骋在天地之间。

远处的山坡上,走来一个女人轻快的身影,她手中提溜着的两只小羊“咩咩咩”地叫着,紧跟其后的母羊,屁股上还吊着透亮的红胎衣。女人告诉我们,母羊刚刚生小羊羔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天作的早春幻梦:东风乍起,阳光初暖,雏鸟开鸣的时节,一种新生命降临期间。一切欣欣然的世界多么可爱……

当所有人都对这田园风光赞不绝口时,女人挥手比划了一下,不无自豪地笑着说:“这些都是我的。”空气中立马多了一重温暖和幸福的味道。而当那两只小羊羔颤巍巍地爬向母羊的时候,又令人生出对生命的无尽感动和尊重。

听着小羊羔的叫声,嗅着麦苗的清香,偶尔还会听到有一两声野鸭叫唤从沟底传来。上山的过程,原来是聆听天籁的一次洗礼。

山上的一片草甸,灿烂的金黄一如冬日那般可人。它们配合着阳光,变换角度地泛着深浅不一的光亮,似乎并不会因为山下春色的早到而有所失落,依然在风中欢歌曼舞,摇曳生姿。它们似乎更懂得每一种生物在世间的一遭,都有着自己的宿命,来去有时,自有天意。而眼前的一切,又似乎是某种特意的安排。逆着光奔跑,迎着风呼唤,忽而背影远去,忽而驻足回眸,站着深吸一口气,俯身轻触草尖……草甸像个和蔼可亲的外婆,由着孩子般的我们在她的怀里任性撒欢儿。

向着山顶慢慢走去,我加快了步伐,一个人跑在最前头。眺望另一边的山下,远处的层楼,山体间的桥梁,绿潭,红土,慢慢变小直至模糊。身后不断传来的说笑声,柔软且动听:一起在这盖个小院,呼来一群有趣人,画画的画画,摄影的摄影,写文字的写文字,朗读的朗读,过一过活在云端上的神们的生活……

于我,红的桃花,绿的麦苗,翩翩起舞的蝴蝶,清香扑鼻的泥土,此时都化作身旁的轻风和身后的话语,越来越远,越来越轻。而逐渐清晰的,是通往山顶的小路。我想在这条路上,用我们的脚,把世界走成风景,把风景走成早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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