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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守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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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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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余响


陈守萌

从鲜鱼口街的尽头转过弯来,虽然早不见了燕子的轻盈,但我依旧循着记忆中模糊的线索,在那朔风的凛凛中认出了前门箭楼的重檐屋顶。

我是没有见过那老的前门的-虽说也算得上多半个北京人,十余年来,我却从没踏上过这条古老的石板路,倾听过车轮的吱呀-我的确是从未看过北京的前门。

前门在我的脑海里,便只是一张黑白的相片:远处的正阳门在暗灰的调色中显出一样的庄严,而进前的,又确是实实在在的北京-

然而恍恍惚惚之间,只觉得连那黑白的画框之中,也不过是我的梦语罢了;连同那熙攘的人群,响亮的叫卖声,果木的熏香,大碗茶的热气……俱为幻影而已,都是模糊的记忆在时光的风蚀中生发出的想象。

眼前一辆米黄色的新漆的叮叮车摇摆着,铃声清脆,穿越寂冷的空气。正阳门箭楼静静的倚在浅灰色的天空之下,没有成群的燕子,亦无夕阳向晚。老北京的生活永远地定格,而前门,已不再是原先的样子。

两旁的牌楼后面,一面是鲜鱼口掌柜的热情的吆喝,一面是大栅栏涌动的人流;前门大街上,除了零星几个举着糖葫芦的观光客 便几乎成了稻香村和全聚德的一条街。

若不是囫囵吃下的一碗还算地道的炸酱面,和站在瑟瑟让人发抖的寒冷中吸吮的一杯吴裕泰的茉莉,我竟几乎认不出脑海中的那个北京。

我踏在那米色的车行驶过的轨迹,并不指望能扣响青石板的余音。

我任那凛凛的风在耳边呼啸;任那太阳的光晕将它本就模糊的轮廓慢慢扩散。

我不知道,那些观光客们是否竟会荒谬地以为:在北京城已几乎销声匿迹的全聚德,和这连成一串的并不正宗的稻香村,加起来便拼凑成了整个北京。

在北京,你可以找到一应的美味,可以找到高楼与广厦,甚至于世界的影子-你可以在北京找到一切。然而北京的生活,北京的文化,却似那瓷罐里的茶叶,需要慢慢的蒸煮,细细的品味茶叶的余香;而绝不是大块的熏肉,可以囫囵吞下。

而今天,光顾北京的无数过客当中,又有几人曾真正看到过北京的文化底蕴呢?又有几人,把于古迹的探寻,上升为精神的感悟,而不仅仅是胃肠的满足呢?

我绕步到一旁空空的小巷,灰色的屋檐底下,是漆白的墙。

那米色的车厢在身后摇摆而过,向着见证了它无数变迁的箭楼的侧影,唱诵着穿越古今的哀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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