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在大城市打拼的小镇做题家应该都是从租房子开始的。要想找到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房子是不太容易的,不过这点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因为我刚参加工作时租的第一套房子没有花费任何时间和精力,这都要感谢我的同学波仔。当时我找到工作后的当天晚上就投奔了波仔,当晚波仔就带着我见到了他的房东,同时也是我的第一任房东,我的本家杨大叔。50块一个月,我几乎连房子都没看就定下来了,从工作确定到租好房子不到几个小时,用时堪称光速。就这样,我非常顺利的就找到了房子,而且和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波仔,成为了邻居。
等我住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房子简直不能再小了,除了一张单人床,一个小桌子和一把凳子之外,再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容纳其他物品。还有比较奇怪的一点是——这个房子竟然自带被褥和枕头!这一点我当时没有注意,反正我当时除了一个小背包,什么都没有,所以看到这个房子虽小,但物品齐全时,不免心中大喜,心想这不但省钱还省事,如果我当晚要去置办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傻小子应该也不算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还没等我住多久,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有一天,房东突然领着一个女孩来到我房子门口,说是要拿走她的东西。我顿时惊呆了!原来这房子之前是有主人的啊!怪不得我租的时候不但有被褥,还有枕头和枕巾,而且收拾的干干净净,感情这房子之前住着一位女孩儿啊。。。
房东给我大概解释了一会儿,我才明白。原来这个女孩是个自考生,原来租住在这个房间里,但是大概有好几个月都不回来住了,房东也联系不到她,房租自然也就无法收取了。可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房子在空置了好几个月后,被我这个冤大头给租下了,于是我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一个女孩儿的闺房中住了好几十天。。。
在弄清楚女孩的来意后,我十分爽快的答应了让她把自己的物品拿走。可是,我在这住了好几十天,没有发现有别的私人物品啊?难道这女孩要把被褥和枕头拿走?想到这里,我不禁心头一颤,心想难道今晚要睡光床板儿了?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孩儿默默的走到我的床边(哦,不对!是她的床边)掀起了床板。好家伙!原来这个床下边还有一个储物层,我在这住了好几十天了竟然啥都不知道。。。她掀开床板后,拿走了自己的准考证、脸盆、几袋衣服还有一些衣架。。。OMG,这床的储物层还挺能装的嘛!这么多东西放在我的床下,我天天晚上睡在上边,竟然啥都不知道!现在想不起当时的感觉了,但内心肯定应该是万马奔腾、国骂连篇。。。
你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吗?并没有!这女孩儿拿着自己的东西下到一楼时,竟然被一个男的挡住了去路,两个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这个男的很强势,一直嚷嚷着让这个女孩还钱。这女孩似乎并不想和这个男的纠缠,但是无奈这个男的一直堵住她的去路,并开始谩骂。最后连房东杨大叔都看不下去了,生气的对着那个男的喊道:“你明天就给我搬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原来这个男的也是租户,估计和这个女孩有什么经济纠纷,但是房东大叔明显是比较同情女孩的,所以一直护着女孩,最后女孩安全的离开了。我这个冤大头,全程目瞪口呆,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事情发生,心里说不出的感觉,问了其他同住的人,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直到这个女孩离开后,也没人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唉!这算什么事儿啊!
一段时间过后,我慢慢的对房东大叔家的环境及租客都比较熟悉了。房东家住的大多数租客都很好,很多人都在自考或者考研,他们彼此一见面都是long time no see, how have you been?洋气的很。我还记得当时一楼住着一个小伙子,每天早上都会在房子读英语。这小伙儿彬彬有礼,很会逗小孩子开心,他闲下来的时候,经常陪房东的小孙子玩儿。这小孩儿应该是很喜欢和这个小伙子玩儿。有时候小伙子该学习了,在自己的房子里打开书本阅读,这小孩儿仍旧依依不舍的站在小伙子的房门口,最后房东大叔怕小孩子影响人家小伙子学习,只能连拖带拽的把自己的小孙子拉回自己家里。
房东杨大叔和他老婆人都特别好,是我遇见过最好的房东,没有之一。有文化,爱读书、看报,还喜欢看体育节目,特别是篮球和乒乓球。夫妻两个人温文尔雅,一点也不势利,很有人情味。那个时候虽然环境艰苦但我感觉很开心,从来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我房子里当时只有一张单人床,睡我一个人当然没问题了,可后来我谈了女朋友(也是我现在的老婆)后,这个床就明显不够了。当时我睡觉的时候都要提前在床边放一个凳子,然后把半条腿放在凳子上,以便为我的老婆多腾出一点空间。可是这样终究不是办法,于是有次碰到房东大叔后,问他有没有多余的床板之类的,想把我的床加宽一点。我说完这话自己都把这件事情忘了,但说者无意听者有意。过了几天后,房东大叔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张床板,然后又拿来了一摞砖头,自己亲自动手帮我把我的小床加宽了。我当时心里那个感激啊!心想,即使我老爸也不过如此吧!
我还记得刚住下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我自己倒不怕冷,但我不能让我老婆跟着我受冻。于是我就买了一个电暖气,整晚的开着。结果到了月底收电费的时候,房东对着我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我问大叔怎么了?他欲言又止了半天,然后说:“我把你房间的电表检查了好几遍,最后都换了新电表,可这个数字依然还是很大,这个月电费非常的多。。。”。我一听乐了,我告诉房东大叔我知道这个事情,因为我怕冷,所以整晚的开着电暖气,所以我知道本月电费很多这件事情。然后房东大叔长出了一口气,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然后说:“怪不得呢!我说怎么电费会这么多呢!”。
最搞笑的是,我因为工作需要去上海出差一个多月,去上海之前我把头发烫成了爆炸头,等我从上海回来的时候,房东大叔认不出我了,还以为那是我弟弟,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直到我的离子烫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发型后,有次碰到我才开口问,我说我没有弟弟,那是我自己。。。
我住的房子西晒很严重,冬天像冰窖,夏天像蒸笼。冷我倒不怕,但我怕热。刚住进杨大叔家里的时候是秋天,所以感觉一切都还挺好的。但到了第二年夏天就不行了,房子里热的实在是受不了,晚上睡觉开着门也没用。有时候我热的实在受不了,直接就抱着凉席睡在顶楼的阳台上。平时上班办公室有空调,倒还好点儿,每逢周末就有点麻烦了,房子里肯定是待不住的,我和老婆只能辗转于商场和图书馆蹭空调。有时候我太累了,找了图书馆没人的地方,躺在地上想小睡一会儿,没想到还遭到了保安的驱逐。。。直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每当周末晚上夜幕降临,图书馆关门谢客时,我和老婆走出图书馆,走进滚滚热浪中,心想又要回到那个蒸笼中时内心的绝望。。。
于是我和老婆商量重新找间凉快点儿的房子住。直到重新开始找房子,我才发现想要找到一间合适的房子真的是太难了。我和老婆两个人从南郊找到东郊,看了不下10几间房子,没有一间合适的。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波仔帮我省掉了多少麻烦事儿。最后不知道怎么搞的,稀里糊涂就从房东那家搬到对面一家去住了。搬走后,有时候早上上班时还会碰见房东和她老婆,有一次我早上上班时在早餐摊前碰到了房东阿姨。她看见我后,很开心的问我:“小杨,毕业了吗?”。原来房东一直以为我还在上学,估计没有想到已经上班的人还能混成那样。。。
2010年的时候网上传说瓦胡同村开始整村拆迁,我当时心里第一个想法是回去请房东大叔吃个饭,一起叙叙旧,感谢他当年对我的照顾。但考虑到我那个时候依然在租房生活,觉得自己混的太惨了,就没有去。时至今日,20多年过去了,瓦胡同村已经完成拆迁,村民也都已经住进了回迁房,不知道房东杨大叔和阿姨是否一切都好?是否仍然健在呢?